古　榆　树　传　奇

                    ·胡海学

在吉林省西北部的鹤乡，有个瞻榆小镇。去过瞻榆镇的人，大多都看见过三人牵手才能围拢的一棵古榆树。相传这棵古榆树大约有六百多年的树龄了。无论是鹤乡人还是外埠游客，每到瞻榆镇都想一睹这棵古榆的尊容。它在人们的心中早已成了一株“神树”。那么，它是怎样生成？又是怎样存活？到底神在哪里呢？

故事发生在元朝延佑七年（公元1320年）。年初元仁宗去世了，十七岁的硕德八刺登上了皇位，就是元英宗。在硕德八刺还没有出生之前，他的祖母答己和亲信铁木迭通奸，生下一女，遗留民间。据说此女被铁木迭的哥哥铁木耳收养。

在硕德八刺还没登上皇位之前，答己又重新让铁木迭当上右丞相，对仁宗的亲信大臣，有的撤职、有的处死，好使英宗上台后俯首听命。可英宗对他的祖母并不驯服，答己十分恼怒，便在幕后和铁木迭阴谋发动政变。于是便出现了朝庭动荡，兵慌马乱，天灾人祸，民不聊生的景象。

当时，这里是广袤的大草原，住着几百户的牧民。有一年夏季，天下大旱，土地龟裂，就连最有生命力的牧草也一片枯焦，被灼人的烈日烤死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恰恰又发生了一场罕见的龙卷风，把这里的树木、土屋倾刻间夷为平地，残状至极。村庄里只逃出一个小伙子叫占榆，他看到昏天黑地的场面，惊呆了。大风过后，他逐一把父母及乡亲的尸体从一片废墟中扒出，便一一埋葬了。并跪在父母坟前，痛苦流涕。这时，耳边传来一声丹顶鹤的哀鸣，从远处飘来。占榆遁声走去，发现一只鹤的翅膀已经折断了。占榆找到一些布片，细心地包扎起来，并按时给鹤送食。转眼秋天来了，丹顶鹤的伤还没有痊愈，它整天地跟着占榆，寸步不离，眼里总噙满对占榆感激的泪花。可是，占榆心里明白，丹顶鹤无法在这里越冬，它是在依恋着自己，不愿飞走。于是说：“鹤呀鹤，秋季过后，冬天马上就到，我知道你的伤还没好，可是这里冬天的气候你无法适应，你要坚强些，快些回南方过冬吧！”丹顶鹤听后，一对晶莹的泪珠从腮边滚落下来，向占榆深深一个鞠躬，随后，飞了起来，在空中徘徊了半天，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占榆，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翌年三月，春天来了，这里还一片死寂，而且风沙仍然刮个不停，没有一丝绿意，更找不到一缕生机。只有放荡的野风卷起细细的沙土，粼粼的沙丘上偶尔印过一串孤独的脚印。

占榆面对这肆无忌惮的狂风，心里痛极了，但是，他咬紧牙关，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重新建设面目皆非的家园。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的父亲。只听父亲说：“孩子，要坚强，无论何时不要忘了自己叫占榆，父亲当时给你取这个名字时，就是意味着让你向站着的榆树一样，永远不会倒下来，明白吗？”

第二天，他就要孤身采摘榆树的种子，让最有生命力的榆树在这里生根，固沙防风，改变穷乡僻壤。他刚迈出家门，就听到一声鹤唳，划过长空，直透耳底。他抬头望去，只见那熟悉的影子——梦牵梦绕的丹顶鹤，嘴里衔着一枝榆树钱，缓缓地飞行，地上一个骑马的蒙古族少女，向这里疾驶而来。

那丹顶鹤和蒙古少女怎么到一起了呢？这里有个耐人寻味的故事。

原来，丹顶鹤飞走回南方那天，由于从前有伤，始终没有练习飞翔，加之身体还十分虚弱，那天傍晚，它在百里外的一个芦苇荡暂时栖身，站只脚蜷只脚、睁只眼闭只眼为自己站岗，它感到十分寂寞和孤单。这时，只听到草丛中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丹顶鹤警觉地朝着那个方向察看，发现一只灰狼向自己一步步逼进，丹顶鹤吓了一跳，急忙猛力扇动翅膀，飞出三百米左右，由于用力过猛，伤口突然复发，丹顶鹤悲切地发出了哀鸣，便直线般垂落下来，眼看恶狼就要扑上来。恰巧一个蒙古族姑娘骑马看见这危险的一幕，拔出弓箭向恶狼射去，恶狼夹着箭惊惶逃走。姑娘走向丹顶鹤，把它抱起，把它带回了家。

原来，姑娘是蒙古贵族，据说她就是答己与铁木迭通奸的女儿，名叫乌兰格，她的养父就是铁木耳，家里非常富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亩草原，牛羊成群，佣人几百人。乌兰格十分酷爱弓箭，可以说箭不虚发。今天打猎回来，铁木耳以为她又有收获，丹顶鹤是她的箭下之物呢，非常高兴，非要尝尝仙鹤的美味。乌兰格急了，说出搭救丹顶鹤的经过，并坚持收养丹顶鹤，为它疗伤，铁木耳只好应允了。

冬天说到就到，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住了整个科尔沁草原。乌兰格把鹤安顿在自己的闺房，天长日久，她（它）们之间相处得非常和谐，她一有心事就向丹顶鹤倾诉。原来，乌兰格已经二十出头了，养父指婚要把她嫁给同族的巴格尔。乌兰格不同意这门婚事，可铁木耳非要待到春暖花开时让其完婚，乌兰格愁肠百结，常把心里话说给丹顶鹤。这只鹤非常有灵性，时常陪乌兰格跳鹤舞来开心解闷。

春天，冰雪融化，一丝丝暖风习习吹来，乌兰格骑上心爱的枣红马，带上知心的丹顶鹤在草原上练习弓箭，来消磨时光，驱赶心中的忧愁。

阳春四月，这一带的榆树向报春的使者，枝头上密密匝匝地挤满了榆钱，在轻风中摇曳着。乌兰格和丹顶鹤常常用以充饥。几天后，榆钱的颜色不那么翠绿了，开始发黄了，也就不那么好吃了。丹顶鹤落在树边，望着榆钱发呆，不时流下眼泪。乌兰格心里一惊，以为丹顶鹤生病了，便问道：“你哪里不舒服”。丹顶鹤哀鸣一声，向北方探了几下头。乌兰格不解，只见丹顶鹤飞向树丛，张嘴扯下一枝榆钱，向北方飞去。乌兰格只好骑上红马，向丹顶鹤追去。

再说占榆刚要起身去找榆树的种子，当看到往昔的丹顶鹤回来了，并且嘴里衔着一枝榆钱时，非常高兴。急忙跑去抱住了飘然落下的丹顶鹤，亲昵不够。只见丹顶鹤挣脱开来，用嘴衔住占榆的衣角，拼命拉向远处的乌兰格。乌兰格羞涩地低下了头，占榆也面红耳赤，两人的呼吸似乎凝固了。这时，丹顶鹤又把乌兰格向占榆拉近，围着两人跳起了罕见的鹤舞。占榆与乌兰格姻缘是丹顶鹤这个红娘牵的红线，爱的火花在这充满生机的时节诞生了……

次日，两人细心地把榆钱一一摘下，栽植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一个月后，一棵棵小苗钻出土来，显得非常稚嫩。两人象护着自己的眼珠一样。

一年过去了，两人有了爱情的结晶，生下一个小宝宝。三百余株小树已经一米多高了。这天，乌兰格正在哺育孩子，铁木耳带人找上门来，把乌兰格强硬地带走了。当占榆看护小树回来时，不见了妻子和孩子，只见知心的丹顶鹤盯着南方哀唳不止。于是丹顶鹤带着占榆子一路追来。

铁木耳把养女锁在房间里，不让和占榆见面，又把孩子抱出扔给占榆，叫他马上滚开，不然，就要把他和孩子以及丹顶鹤一同杀掉。

占榆抱着孩子和丹顶鹤暂时离开，回到自己家的土屋，把孩子安顿好后，让丹顶鹤看护，又返身回去营救乌兰格。终因人单力薄，被铁木耳等人抓住，也锁了起来。

一天慢慢地过去了，孩子饿得一劲哭叫。丹顶鹤左右为难，一心想去探个究竟，但孩子怎么办？它忘不了占榆临走时的一再嘱托：“不让它跟去，要照看好孩子”。深夜，孩子闹得更欢了，丹顶鹤急了，想到一家三口被活活分开，特别是刚出生两个多月的孩子，如果占榆和乌兰格不回来，孩子就会被饿死。想到这儿，丹顶鹤落泪了……于是，用长长的尖嘴喙破身子，让血汁滴向孩子的嘴里。一个星期过去了，占榆和乌兰格还没有回来，丹顶鹤已记不清忍受多少次疼痛喙破身体，用新鲜血液哺育孩子。十天过去了，丹顶鹤的身体虚弱了，血液也流干了，丹顶鹤绝望了，瞪着双眼，嘶声哀鸣，呆望着遥远的南方……

半月后，占榆终于逃了出来，回到家里，看到丹顶鹤站着死去了，脖子昂得高高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一直望着远方。而自己的孩子也已经离开了人世。占榆疯了一般，拼命地向来路跑回营救唯一的亲人——乌兰格。

半路上，看到憔瘁的妻子也逃了出来，两人拥在一起痛哭起来。原来，总管察尔塞是看着乌兰格长大的，对她非常庞爱。特别是看到公主今天的局面，非常难过，总想找机会放掉二人，当看到占榆逃脱了，便偷偷地把乌兰格也放了。铁木耳发现两人都跑了，气急败坏地说：“我要活见人、死见尸，斩草除根、寸草不留”。于是带人气势凶凶地一路寻来，逢苗就毁，逢树就砍，见人就杀。

占榆和乌兰格终未逃脱厄运，临死时还拥抱在一起，中间夹着一棵亲手栽植的小榆树，殷红的鲜血渗透到沙土里，染红了这棵小榆树。可怜三百多株小榆树顷刻间被摧毁，只有这棵小榆树是幸存者。

人们为了纪念这棵树，才叫它“神树”，说它“神”有二层含义，其一是它的存活充满神秘色彩，因为榆树的种子来源于丹顶鹤，所以这棵树也充满了灵气；其二是它象征着爱情的延续，占榆夫妻临死时紧紧拥抱这棵小榆树，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意味着宁可自己死，也要把树留下，让它繁衍生息。

故事已经过去六七百年了，可这棵“神树”如今仍然郁郁葱葱，多少年来，信男善女们络绎不绝，不远百里，甚至千里都来参拜，盼子求女，为它上供、烧香，其目的就是祈求平安、让梦想成真。你看那枝枝叉叉上、新旧更替系满的红线、红布证明了一切。

据说，这棵“神树”果然灵验，心诚则灵，有求必赐。否则，如果谁敢随意折断它的枝叶，就会看见流下殷红的血来，传说那是占榆夫妻的血液。谁若轻意冒犯“神树”，他也就大祸临头了……

这就是瞻榆“古榆”树的传说，人们为了纪念占榆，就以占榆为县名，后来，人们都来瞻仰这棵“古榆”树，又将此地改为瞻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