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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凯歌还

媒体:自媒体  作者:薛 维
专业号:冉靖
2020/6/29 10:09:17

——解放凤冈.策反保警总队始末

(根据黄昌扬老人回忆笔记整理)

前言:1949年11月16日晚,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先遣部队派出陈姓军官一行3人,在凤冈县城北文峰塔旁刘氏火纸房里同凤冈县地下党负责人向国灵、黄良栋、谭德钊3人见面,分析凤冈县敌情,对接迎接解放大军解放凤冈相关事宜,会议开得很晚。

1949年11月17日下午,凤冈县地下党县委书记向国灵(夏云),在凤冈县城南老木桥黄良栋安排的住处召开了迎接解放军解放凤冈工作会,有肖大猷、李维翰、代世昌、黄良栋、张兴仁、张祖培、黄学云、潘启贤、黄昌扬、谭德利、胡少光、刘兴德、徐成华13人参加,黄良栋安排了周密的哨卡和应急措施。

会议开得很严肃,先通报了昨天同解放军对接的情况,分析了在凤冈县城和周边国民党部队的情况,通报了解放军的进攻方案,对如何配合解放军作战也作了部署,并分了工;接着研究了解放凤冈后的后续工作,1、护粮护仓、维护治安;2、粮、油、盐、柴的凭票发放;3组织群众欢迎解放军;4、迎接后续政权接管部队事项。方方面面的工作都分解到了相应的负责人。黄昌扬和另一个同志叫李生海负责监控城里潘宜瑛的部队的动向。会议开到晚上,黄良栋安排了丰盛的晚餐。

解放军对解放凤冈县城作了充分的准备,解放遵义是大事,必须在最快时间内解放凤冈,然后是湄潭,然后直达遵义。进攻凤冈的时间定在11月19日下午,针对当时凤冈县国民党军队驻兵情况,有战斗力的只有3支部队,一是县城内旧县长潘宜瑛带领的“保安警察大队”(后称民众自卫队总队),约220余人,设总队部一个,下辖2个中队,6个分队。二是史肇周的部队,由他干儿子李明杰带领驻扎在城北他的老家花坪乡石盆,约200多人;三是驻扎在城南的是张绍华的第一总队,约250人,说是城南,其实远在30公里外的黄荆树,也就是现在的进化镇。按照国民党1949年6月“遵义应变会”《应变计划》,潘宜瑛和史肇周等是作了充分的抵抗准备的,他们表态说,“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守住遵义的东大门”,为了指挥好这场战斗和增强城内部队的信心,史肇周一直住在县城,连家小也没送回老家。

也就是在17日下午,铜仁一线被打败的散兵纷纷逃过凤冈,她在铜仁的几当眼线也先后快马来报说,“过铜仁的解放大军有10万之众,光迫击炮就有上1000门,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如秋风扫落叶。请速远避。”

这个情况让史肇周大吃一惊,要是这样,他们区区3支队伍,不足1000人,不够解放军塞牙缝的,何况他知道就当前的防御工事,有20门迫击炮就炸平了。

于是慌慌忙忙同潘宜瑛及几个心腹手下开了个紧急会,通报了解放大军的情况,大家都惊住了,好久没回过神来,过了许久,回过神来后,大家一致认为留住部队就是留得青山在,决定主动放弃县城,往务川或正安方向转移,同其他县的部队会合后再待上峰指令。

11月18日下午约3点钟,潘宜瑛、史肇周押着3箱银元、2箱药品,带着200多人的部队往新冈方向逃窜。

                        一

黄昌扬在潘宜瑛部离开不到一个时辰就得到了该部逃跑的消息,他给交通站留了话后,在交通站包了约半斤盐,交通站的老胡给了他几块钱,给了他一支手枪,十几发子弹,出街来他在街上胡乱买了几包食物,喊上李生海就匆匆从县城出发,跟上这支装备精良的队伍。

保警队里除了潘宜瑛的少数心腹之外,大部分士兵都不知道部队的去向,一路上还能听到士兵间打趣的声音。约下午6点钟,部队到达了新冈的寒坝山驻扎下来。这是一个简单的街道,有几十户人家,乡长任永康家庄园就在这里,寒坝山周边山多林密,有谚语说“寒坝山上瘦土寒,寒坝山前冷水田”就是真实的写照。不过这里民风淳朴,风水奇特,还出过榜眼,当地的居民热情好客。

潘宜瑛和史肇周及家小的到来,任永康觉得很有面子,急急忙忙安排街上的住户刷锅造饭,解决晚饭,饭后又安排各家各户,添火加柴,准备士兵们住宿。部队在饱饱的吃过饭后,简简单单布置了岗哨,士兵们还同当地的住户聊着些家长里短。一切都看不出逃跑的气氛。潘宜瑛的护兵住在庄园的偏房里,史肇周的家小住在几间客房里。

在喝着乡长任永康安排在客厅的茶席时,潘宜瑛同史肇周才给任永康讲了实话,这让任永康吃惊不小,但他也没有感到压力,这个世道,这些年打来打去,城头变换大王旗多了,也司空见惯。潘宜瑛跟史肇周也不避他,找来几个心腹,商量未来的去向。

他们反复分析了当前的形势,认为没有同解放军决战,把部队拉出来是明智之举,凤冈的政权被共产党接管,也是必然的,他们庆幸手里掌握着这支部队,这是本钱。考虑到部队的给养问题,他们商量几支部队不宜汇集在一起,决定保警队明天从绥阳场去务川县,同那里的保警队队长简宗顾会合,联合开辟新的天地。而史肇周明天到绥阳场后,就转道去花坪他的老家石盆,去拉他留在那里的部队。

商量好后大约到11点钟的时候,传令兵喊来了各中队、各小队的队长,潘宜瑛给大家讲了当前的处境,向大家作了动员,传达了明天起将开往务川县的命令。要求大家做好工作,约束好部队。

各中、小队长里有的是潘宜瑛的心腹,有的不是,大家对部队的未来也没远大的思考,有的对未来很迷茫,但对于没留下来同解放军打仗是明智之举,大家还是觉得保下一条命来,也不错。各种思想在这些队长的心里转来转去。

黄昌扬跟李生海就潜藏在第二小队驻扎的赵家磨坊前的院坝边的一个谷草堆里,当地的村民在每年稻谷收割后,都要把谷草垛起来,垛得高高的,备冬天取来喂牛羊。躲藏在谷草堆里温暖又隐蔽,又能清楚地观察和掌握周边的情势。

                              二

黄昌扬是凤冈县进化大坪村大坪组人,1921年11月出生,因祖上留下田地8亩,故家境还过得去,自幼即被送到黄荆树私学、雷崇儒私塾里就读,抗战时浙江大学西迁到湄潭,他到湄潭的浙大附中求学2年,受到现代思想的洗礼。1943年至1946年在进化乡任教育干事,1946年参加地下党工作,1949年8月加入共产党。黄昌扬一米七的个子,长得端庄俊秀,精明能干,办事干练周密。1943年在琊川认识红军潜伏特工韩树臣,两人一见如故,跟着学习了格斗、射击和追踪等技艺,两人一直是莫逆之交。

他们在谷草垛里清楚地听清楚了小队长回来传达的命令,已经知道了这支队伍的动向。情况是掌握了,但怎样将情报传回县城呢?他们都在思考着。

夜深了,有一些饥饿,黄昌扬解开手边的布袋,摸索出袋子里可吃的食物递给旁边的李生海,在摸食物的同时,他摸到了他一直带在手边的一瓶印泥,这是特殊的印泥,是韩树臣大哥特意给他配制的,本身是印泥,在写情报时不担心被水或汗打湿,又不是印泥,兑上其他东西后,会变成麻醉药或毒药。

寒冷将寒坝山的山水藏在夜幕里,山野寂静得没有一点生机,当风吹过山林,松涛才掀起山岭的动静,不时,有狗叫的声音从松涛声里挤出来。

李生海睡着了,累了一天,这个年轻人沉沉睡去,黄昌扬判断了他轻微的鼾声不会引起屋里的人的注意,才将一节小树枝衔在自己的口里打了一个盹,小树枝在嘴里可以防止打鼾声。

许是环境带来的强大的压力,他在熟睡不到一个时辰就醒来了,看着手里的印泥瓶子,一下触开了他的灵光,他觉得自己需要做一些事,必须要做一些事。看着对面的窗户,一个念头在他的头脑里形成,他轻巧的爬出草垛,来到窗前,屋内几间屋子住着的兵士熟睡在梦乡里,各种鼾声此起彼伏。他用手指涂上红红的印泥,在窗户纸上写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凶”字。

他了解这个年代农村出生的这些兵丁,都很迷信,特别有相信风水、趋吉避凶一类的心理。他喊醒李生海,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李生海惊奇地听完他的点子,佩服不已。两人一起,在这个小街周围凡是有保警队驻扎的显眼的地方都写上鲜红的“凶”字。可能是寒冷的缘故,抑或是晚上闹腾久了的缘故,街上的犬也睡着了。写完后,他们找了一个稍远的草垛子里藏起来,他们需要休息够,他们明天的跟踪更需要体力。

窗纸上的“凶”字是下半夜被发现的,三小队的一个哨兵换岗回来,借着手里的火把,他看到了窗纸上的“凶”字,当他凑近去看清楚了的时候,这个血淋淋的“凶”让他失去了冷静,恐惧使他忘记了冷静,他浑身抖擞着抓起肩上挂着的冲锋枪,对着窗纸上的红字,哒哒哒哒打了一梭子弹。

突然的枪声打碎了夜的宁静,惊醒了整个山村,一时间惊叫声、吵闹声、询问声、开关门声响成一片,还有不明情况的兵丁为壮胆放枪的声音,闹腾了将近一个时辰,各中队、分队才将手下的兵丁收拢集合到任氏庄园前的操场上。村里的村民也来到这里,气氛沉重。

问了半天也没有搞清楚到底是啥子情况。当亲自看到血淋淋的“凶”字时,潘宜瑛也惊骇的浑身发抖,作为一县之长,他算是见多识广,但这件事却使他摸不着们。史肇周久经变乱,遇事沉得住气,他站在队伍前,沉闷地压低声音说,“慌啥子,这里离凤冈几十里,解放军的影子都还没到凤冈,我到要看是哪个狗日的在弄阴风点鬼火?”,他对身边的一个护卫说,“去抓几只公鸡来。”

他身边一个中等个卫兵应声转过阶檐,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捞开鸡圈们,在鸡圈里抓出3只公鸡来,放在阶前的一张桌子上,夜色里,寒风从山谷里吹过来,公鸡在桌子上没精打采、呆头呆脑,看不到一丝刚阳气。

人群里有年纪大的老年人在说,“这公鸡怕是没开叫,震不住邪的。”

这句话让站在院子里的兵丁们倒抽着凉气,血光带着“凶”的氛围压抑着在场的所有的人。

屋主人找来了香和纸。

史肇周阴沉着脸,将三柱香点上,插在阶前的石板缝里,又将纸钱烧起来,叽哩哇啦念了一通咒语,转过身将三只公鸡倒提着,然后掏出腰间的手枪,对着鸡头“砰砰砰”打了三枪,三只公鸡的头瞬间被打得粉碎,他将鸡倒提在还没燃尽的纸钱上方,让鸡血往下滴,回过头对瑟瑟发抖的队伍说,“谁要是想逃跑,或跟党国有二心,老子打烂他的狗头。”他转过头对潘宜瑛说,“潘县长,血光灾凶已经化解了,带着队伍出发吧,明早咋们就到绥阳场了。”其实,这样奇怪的事,史肇周也感到蹊跷,这加强了他赶快回花坪石盆老家的决心。

部队在下半夜出发,匆匆赶往绥阳场,史肇周的护卫和家小走在队伍的中间。自有尖兵前去安排相

                              三

突发的闹“凶”事件给朱华丰等人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策反机会。

朱华丰等人是共产党员罗凤岐策反的。之前,罗凤岐奉命打入潘宜瑛的保安警察大队时,他的任务只是潜伏掌握该部队的动向,收集相关情报,罗凤岐有相当出色的应变能力,进入保警队后,一直得到潘宜瑛的信任,,在保警队改番号为“民众自卫总队”的时候,任命他为队副。他策反了青年骨干朱华丰、赵国安、孙思浩、王振邦、余世海、周登伍、马祥云7人,还歃血为盟结为兄弟。在任期间,他努力促成了朱华丰担任第一分队的分队长,赵国安担任副队长,其他几个弟兄也分别安排到其他分队,余世海、王振邦、周登伍、马祥云都担任了分队的队副,从骨干力量上渗透了这支部队。后来罗凤岐奉命借故离开保警队有新的工作,却一直同朱华丰等保持着密切联系。

突发的闹“凶”事件发生后,敏感的朱华丰当即开始配合行动,当机立断通知自己的人有针对性的在军中散布“离开凤冈,就有血光”的传言,并说昨晚有人投梦,看见许多家属披麻戴孝跪成一片,都在哭,提醒大家不要离开凤冈,那凶字可不是平常会出现的。梦里的事谁也找不出依据,但凡一旦有几个人都同时做同一个梦,那就足以让人相信了。

一支只有200多人的部队,遇上有针对性的传言,加上针对性的传播,直接影响了这支队伍的组织基础,动摇了大多数士兵追随潘宜瑛离开凤冈的决心。

约中午时分,保警队到达绥阳场。绥阳场是凤冈北部的重镇,商贾云集、人烟稠密、热闹繁华,古代是古夷州治所,是养兵的好地方,但这里交通发达,人员来往复杂,离县城不足30公里,又是惹眼之地。旁边虽然有玛瑙山古军事城堡,但玛瑙山城堡因堡内密道神秘莫测,不管是过客还是坐客都不敢轻易选此处扎营,古往今来多少血腥故事让这里变得望而却步。保警队只得驻扎在街北练成礼晒席铺,晒席铺一溜六、七间老木房,驻扎下来后,潘宜瑛即安排埋锅煮饭、采购食物、征集粮草,约束兵士、打地铺休息。当晚住绥阳场。

黄昌扬二人比保警队先两小时到达绥阳,他们在朱老七家住下来,朱老齐家开的是桐油铺,这个桐油铺是地下党员刘国溢开的联络站,刘国溢在凤冈的几个乡镇都经营了党组织的秘密据点,这些据点对后来剿匪起到了重要作用。

黄昌扬将情报给了联络员朱老齐,朱老齐安排好伙计负责好桐油柜台的生意,又让媳妇给他们煮饭炒菜。自己则牵出一匹马飞快往县城去送信。差不多刚刚吃过饭,保警队的人马也到了,惹得街上许多居民去看热闹。

下午朱老齐从凤冈回到绥阳,除带来解放军已解放凤冈的好消息外,带来了县委的指令:协助保警队里的同志策反或瓦解这支队伍。指令里写着一中队朱华丰的名字。朱老齐从桐油篓子里取出一把短枪,50来发子弹,5颗手雷,五块银元,一袋约半斤盐,交给黄昌扬,还签了收条。黄昌扬特别喜欢盐,盐比银元值钱,沿途都可当钱使,这样一来,他们身上差不多有一斤食盐了,按当时的市价,要值50块大洋。黄昌扬把手枪给了李生海,自己则用自己带来的手枪。李生海突然有了手枪,高兴得爱不释手。黄昌扬告诉他,要特别注意不要走火。

下午三人在后院里商量怎样去联络朱华丰,决定由朱老齐借卖桐油为由去。正当要出门时,朱华丰自己找上门来了,他是借口买腊肉来的,同朱老齐对上了暗号。原来朱华丰已经接到罗鸣齐的指令:“把人和枪都拉回凤冈。”黄昌扬以为他也是地下党,激动地同他握手,双方都有各自的感慨。

大家坐下来,黄昌扬介绍了昨晚的情况,朱华丰才恍然大悟,并在内心里心生不尽的佩服。大家商量了下步的计划,评估了最坏的打算,研究了策应的方案。鉴于史肇周的离开,这对策反工作减小了不少困难,他们逐个分析了潘宜瑛和他的几个心腹的情况,像潘敏、刘光太、袁培生、彭铁生、梁军等都是死心塌地的反共分子,决定不针对领导层开展工作,而是以分队为主,以朱华丰的中队为骨干,引导士兵哗变脱离潘宜瑛等人的控制,从而实现对这支队伍的策反。黄昌扬还特别将共产党这些年对策反国民党时用的口号、投诚政策等简单讲给了朱华丰。

同黄昌扬的一席话,如拨开乌云见太阳,他仿佛看到了新中国明亮的天空,由此为自己的选择兴奋不已。

有了共产党的具体领导,朱华丰有了主心骨,回到驻扎地,他就迫不及待地同他的心腹们展开了工作。

 

 

当晚保警队集体住在绥阳街上这六间晒席铺里,外面放了几道岗哨,远的岗哨放到5公里外。为了安全,潘宜瑛还派人去县城探听消息,消息也传了回来:解放军有部队住在县城,但大部队则继续往前开进,往湄潭、遵义开进,解放大军精神抖擞,军歌嘹亮。

听到这消息,潘宜瑛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解放军有大的仗要打,暂时顾不上务川、正安这些边远的地方。

傍晚,二中队长潘敏去查哨回来,到厨房打了一盆水,洗过脸,又打一盆热水,找了一根凳子,准备舒舒服服泡一下脚,一盏桐油灯就点在灶头上,他把一双脚泡在盆子里,点燃一根土烟抽起来。一会儿外面进来一个小队长,也是来打水,他先同潘敏打招呼,就在锅里舀水,在不经意间回了一下头,在潘敏一明一灭抽烟的火光里,他看见潘敏满脸是血。他当即大喊大叫起来,惊恐的喊叫惊动了全部的兵士和半条街,大家涌进来,看见潘敏满脸是血,脚盆里也是一盆血水。再看大锅里,却是干干净净透亮的清水。

自从有了昨晚那山里“凶”字的出现,整个保警队上下就一直心神不定,草木皆兵,现在又看到二中队长满脸是血、满脚是血,再加上一盆血红的洗脚水,就更加重了“前途凶险”的气氛。

朱华丰的手下也推波助澜,说他们一直看见有血光在潘队长和另外有几个人的头上闪动,怕是有大凶事要发生。添油加醋的言论在这些兵丁中传播。传着传着,竟然传出有街上的小孩看见潘县长带着半边脑袋在街上走。恐惧笼罩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潘敏已经吓得用别人的绑腿把脚绑起来,浑身颤抖着说胡话。

但经过多年训练的保警队自有其组织惯性,没有人愿意首先公然出逃或反叛。沉重氛围下的保警队只在绥阳场住了一晚,第二天打早造饭,饭后集中,继续向龙背台开进,下午到达三合乡(现土溪镇),在三合乡操场,潘宜瑛向部队训话。

就在潘宜瑛努力控制保警队往务川县行进的过程中,朱华丰等人初步完成了对兵士的策反工作。蒙在鼓里的潘宜瑛以为有他的几个铁杆中队长、小队长们撑着基础,再加上军费、军粮、药品掌握在他手里,只要到了务川,同务川的保警队会合,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按照在绥阳同地下党确定的方案,中途还有窃夺潘宜瑛军费的计划,潘宜瑛在逃出凤冈县城时,特意带上了几箱军费和药品,毕竟几百人需要军费开支。在凤冈境内他们可以向各地征集粮物税款,但到了别人的地盘上,没钱就寸步难行。为此,潘宜瑛对军费和药品管理得十分严格,专门有他的一个10人小队负责押运和看护,负责看护的小队长叫杨继久,是潘宜瑛的心腹。鉴于这种情况朱华丰决定放弃抢夺军费的计划,转为煽动士兵要求发放军饷。因担心兵士中有潘宜瑛的奸细,一切都进行的很严密。

第四天行程不超过10公里,沿途都有兵士要求发放军饷,部队情绪低落。当天保警队在鸭蛋坪驻扎,晚上各队队长向潘宜瑛汇报士兵要求发放军饷一事,潘宜瑛说,再走两天就到务川了,到了务川再想办法。

第五天行军不到20公里,沿途发生军饷纠纷20起,当晚驻扎在狗屎坳,潘宜瑛动用军费20元在当地强买肥猪一头,大米300斤,供军队聚餐。剩余肉、粮由卫兵小队集中管理。潘宜瑛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掌握住粮食和军费,才能掌握住部队。

第六天晚上住核桃坪,这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睡到半夜,熟睡的保警队被莫名其妙的枪声惊醒,闹腾半夜后才搞清是一个士兵的枪走火,疲惫不堪的士兵们骂骂咧咧的回去刚刚又睡去,又被枪声惊醒,两次折腾后,惊魂未定的士们只得在惊惶之中坐等天明。这委实让潘宜瑛不知所措,没弄出个所以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支保警队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疲惫之鸟,散乱之鸟。当天部队没有开拔,重新布置了岗哨,就在山村里坐等派出去联络的人回来。

派出去联络的两个人是潘宜瑛的心腹,一直到下午也没有回来。士兵们强抢了山村里人家的粮食,砍杀了村民家的鸡鸭,村民的哭闹声,兵士的吼叫声响成一片。

傍晚两个联络的人回来了,二人汇报说他们根本没走到务川去,在半路上遇见一个老妇人,不知不觉跟着她走到一个坟地里,两人在坟地里睡了一天,醒来就往回赶。

朱华丰知道这是黄昌扬们的杰作,他知道已经到见分晓的最后两三天了。于是乘机对在场的说,“我们回凤冈吧,共产党优待投诚的人。 只要手上没血债的人,一概优待重用。”于是大家讨论起共产党的政策来,朱华丰几个人东一句、西一句把共产党的政策讲给了大家,最后说,“这几天的怪事大家都看到了吧,神灵都在帮共产党,咋们凤冈人不要到外地去送命。”当场有十几个士兵表示要回凤冈。

正在说着,估计是有人去给潘宜瑛报信了,潘宜瑛同他的一个心腹叫袁培生的,还有一个挂一支冲锋枪,挎一支手枪的护兵从上面的院子边走过来,潘宜瑛阴沉着脸说,“少聚集煽风点火,再有煽动回凤冈的,老子打爆他的头。”他是学了那天晚上史肇周的语气。

他身边那个中等个子的护兵为了增加他说话的分量,掏出腰间的枪,朝天“当当当”打了三枪。枪声在山村的原野里转了许久。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纷纷回自己的住处休息。朱华丰明白,今晚还会有一把火,这支队伍出不了凤冈县境。

三更天不到,果然出了事,潘宜瑛的这个护兵艺高人胆大,半夜三更他不放心哨卡,独自一人去查哨,查哨回来,就在茅厕边想方便一下,正在方便时他听到了他傍晚打的枪声“当当当”,然后他就卷缩在茅房边没再站起来。

枪声过后,兵士们都没乱,大家守住自己的位置,过了好一阵子,大家才搞清楚情况,中午打枪那个护兵被他自己打出去的子弹飞回来打死了。那三声枪响同他傍晚打的三枪一模一样。有人在大声问:“看是不是被打的头?”,有人在回答:“没打头,估计他打出去的子弹飞回来飞累了,落在了胸膛上。”

一时,整个山村乱成一团,各中队、各分队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把混乱控制住。

潘宜瑛没有安排戒严,他铁青着脸通知全部保警队人员在大院里集中,各队报了数,没有缺席。潘宜瑛站在价檐坎上,他的几个护兵端着枪站在他两边,楼上有响动,让大家知道还有人在瞄着人,面对面前黑压压的士兵,他咬牙切齿地说,“请大家不要动,谁动就打死谁,现在要检查每一个人的枪,一人做事一人当。查出来,只要说清楚,也会宽大。”

他的心腹小队的七、八个人逐个检验了每一支枪,花了近一个小时,没有查出在一个小时内开过枪的枪。

有人大声说,“潘县长,刚刚的枪声是手枪的声音,检验你们配手枪的不就得了。”

有声音在附和,“是啊,分明是杜大兵下午自己打出去的子弹飞回来了。”

潘宜瑛也很奇怪,带手枪的都进行了检验,刚刚确实是手枪的声音,而枪声也同下午杜大兵打的一样,连三枪中间的间隔都一样。他下令对各分队对村子东南西北两、三公里内的田间地头都进行了搜查,都报告说没有情况。这一闹腾下来,又是下半夜了,大家回到住处,就不想睡了,给这个事想出很多种可能。天一亮,大家在一个林间空地上掩埋了这个大兵,后来当地的村民给他立了一块碑,叫杜大兵之墓,后来那个电影《飞回来的子弹》,就写的这件事,不过故事是栽在日本鬼子身上的。

 

 

第八天是11月29日了。早晨在核桃坪吃过早饭,几天来,这支保警队这200多人消耗完这个村子原本就不多的粮油,连鸡鸭羊都杀光了,当地的村民敢怒不敢言,都希望这些人早点离开。其实这里过去就十几公里就是凤冈和务川的边界云丰了。

朱华丰等人已经作好带领部队回凤冈的准备,有近180人都表态按计划听指挥,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着。

到云丰要经过一个地段,这里是一个小山谷,只有两三人可以通过,是一个绝好的打伏击的地方。

没经过实际战场的潘宜瑛沉浸在就要进入务川境内的轻松里,对地形的凶险一点都没在意,任由部队往谷口钻进去,这个时候,尖兵和一中队的已经挤在一起了。按照这几天行军的惯例,每一个分队之间有约200米的距离。

前面突然“砰砰砰”响起激烈的枪声来,尖兵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惊呆了,也“砰砰砰”胡乱打起枪来,当听到有手雷在谷口爆炸时,尖兵竟然边开枪边往回头压过来,尖兵不向前,反往后冲,跟在尖兵后面的一中队顿时乱了套,大家乱着一团凌乱放着枪又往后压过来,喊声,枪声在山谷里响成一片,谷口边的部队乱成一团。

时机终于到了,朱华丰等人在各自的位置也“砰砰砰”打着枪,将手榴弹往林子里乱丢,边打枪边喊“跑哇,回绥阳集中享优待。”

一中队长邓余义是潘宜瑛的心腹,他几次朝天放枪想压制住局面,但胡乱开着枪的士兵只蒙着往后跑,哪里压得住,他知道,如果自己开枪打人,会被这些兵顺手打掉的。看到部队退的井然有序,他才明白,这支部队早就被动了手脚。

这时候潘宜瑛的另一个心腹刘立太、袁培生看到乱成一团,往后压过来,胡乱打枪的士兵,知道大势已去,如果谁这时候挡在前面,定会被打成筛子。刘立太急忙对身边的心腹喊,“不要跟着乱,聚拢来聚拢来,先保护潘县长。”他不敢喊保护军饷,他怕红了眼的士兵回过头抢军饷。

有人松口,潘敏、彭铁生、梁军、楚世龙、杨继文等人急忙向潘宜瑛靠拢。加上他的卫士共20余人,里三层外三层将潘宜瑛和他的军饷围在中间。

当枪声停下来时,这支潘宜瑛县长经营多年的保警总队(国民自卫总队)已经烟消云散,被共产党成功策反。

 

 

11月30日下午,中共凤冈县委组成由罗鸣岐、马祥云等为成员的工作组,在绥阳场挂着欢迎标语迎接这支投诚的部队。当天晚上,部队回到凤冈县城。

12月1日下午,朱华丰一行160人受到当天才成立的“凤冈县人民政府”全体班子成员范登峰、曹继云、王景成、孙玉生5人的集体接见。领导班子当场认定他们的起义性质,欢迎他们回到人民的怀抱。

这支起义投诚的部队,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员,成为中共凤冈县委、县人民政府的地方武装。

 

 

黄昌扬同李生海继续跟踪潘宜瑛残部20余人到务川。

12月6日,黄昌扬二人回到凤冈,向凤冈县委汇报对国民党保警总队的策反情况和继续跟踪其残部的情况。带回了潘宜瑛残部在务川黄都被务川参议员率兵抢劫一空的消息。

12月10日,黄昌扬被县委派往进化乡任乡长。

黄昌扬简历;黄昌扬(1921.11--2002.6)、男、汉族、贵州省凤冈县进化镇大坪村和平组人,1946年参加地下工作,1949年8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在凤冈县从事党的地下工作,解放后先后任进化乡乡长、绥阳镇镇长、三合乡(现土溪镇)乡长、凤冈县公安局劳改股股长,反右及文革中受到冲击,在多地接受劳动改造,1980年平反,回务川县委工作。享受老干部待遇。2002年7月在凤冈去世,享年81岁。

 

 

 

参考文献:1、干国禄《解放凤冈》

2、王珺偲,《1949:策反凤冈保警队前后》

 

2020、6、28

 

作者简介:薛维 男 仡佬族  1964 3 出生  现任贵州省凤冈县文联主席。贵州省作协会员、遵义市作协会员。联系电话:1363926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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