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绿色时报》编辑部:
我叫赵敏,1986年生,朝鲜族,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延吉市人。2005年考上延边大学生物技术专业,2009年毕业。毕业之后,在旅行社打过工,送过快递,卖过十字绣,在动物医院干过杂活儿,在混凝土搅拌站当过统计员,在派出所当过协警,直到2012年6月来到吉林省和龙林业局工作。这是我的第一份传统意义上的正式工作,我很是珍惜。
延边林区是国家重点国有林区。据老工人说,新中国成立之初,国家建设所用的六根木头中就有一根是延边林区送出去的。我所在的和龙林业局就是这个国有重点林区长白山森工集团的子公司。来到这里后,我被分配到了企业管理处,主要负责编制工程预算,有一个师傅带我,从零学起。
刚参加工作3个月,局里领导做了个决定:所有机关的大学生都到林场、贮木场等基层单位锻炼。我就被分配到了荒沟林场。
2012年9月13日,局里的司机开了1个小时的车把我和另外两名大学生送到了荒沟林场。来到林场的第一感觉是“荒沟”这名起的真好啊,真是个“沟”,还很“荒”,这地方能住人吗?海拔1100多米,林场场部四面环山,一年中有8个月日最低气温低于零度。在机关干得好好的,把我们整到这大山里来谁能愿意啊?
感动我的是山里人的热情。林场的叔叔阿姨们把我们这3个大学生当个宝贝一样,都说:“孩子,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有什么事儿就吱声,我家孩子也跟你们一般大。”
山里人淳朴的热情打动了我,我很快进入了状态。我在林场负责的是档案管理、材料撰写整理等工作。林场年轻人少,大学生来林场更是史无前例,只能身兼数职。
我首先从档案管理入手。林场的档案主要分会计档案和文书档案,其中使用率较高的是会计档案。林场每个工人退休,都要查往年的档案,但是由于还没有实行档案电脑管理,只能挨篇找,找完就乱套了。我用了9天时间把林场1983年至今的档案按年份、工种进行了整理。效果立竿见影。有一位办理退休手续的老工人说:“这大学生办事就是有法子。”夸得我美得不行。我觉得什么工作其实都是这样,虽说是小事,但是你给别人带来了方便,就是成绩。一个山里老大爷的笑容是给我最真诚的夸奖。
去年我们场成立了职工群众服务代办站,我自告奋勇申请当上了志愿者。服务站,顾名思义,就是给林区百姓办事的地方。大到住房简陋,小到交电话费不方便等,只要百姓提出来,我们就给办,林场办不了就报到局里,肯定给百姓一个满意的答复。有一次,晚上九点多,住家属区的阿姨给我打电话说:“小赵啊,刚才我儿子给我打电话说给我发了张他的照片,叫彩信,我就是整不出来啊,你告诉我怎么按呗。”我说:“姨,您等着。我这就去。”可能你也感受过,跟一个50多岁的中年妇女讲彩信、微博之类的东西,可能说到天亮你也说不明白,还不如去一趟,关键是她想看儿子的照片,我也有妈,我能理解这阿姨的感受。去了,给整好了,还在一张白纸上写上了“先按大圆圈,找到短信息再按一次大圆圈,用上下键拨到彩信,再按一次大圆圈……”的“说明书”。
说点我的烦恼吧。基层苦吗?确实苦。苦在哪?其实不是生活条件恶劣,天冷啊之类的。一个快30岁的男人这点苦不在话下。最苦的是孤独,也不太准确,怎么说呢。举个例子吧。有时候晚上睡觉之前,躺在床上用手机翻微信的朋友圈,看到我的同学们发的照片,有的是在大城市很光鲜的白领,有的拍的是很精致的餐厅和环境,有的是游山玩水享受生活的照片。我就突然产生了个疑问,我在这大山沟里干什么呢?我要的到底是什么?有时就在这种郁郁寡欢中睡着了。
但第二天一醒来,看到满山的大树,一大早开始忙碌的山里人,我就不知不觉的有了干劲儿,那些“滚滚红尘”滚一边去吧!我觉得可能我是“爱”上这行业了。我虽然干着很多年轻人无法理解的工作,吃着苦,受着累,但是我感受到了他们无法体会到的东西。
讲个2012年刚到林场时冬采期的事儿吧。由于考虑到安全和经验不足的原因,局里是严禁我们大学生直接参与采伐的,但是可以到楞场看,看采伐、捆木、装车等过程。我连续去了10天,就站那里看,我想看看到底这木头是怎么从山上运下来的。场面让我震惊,轰隆隆的绞盘机、运木的索道、娴熟操作的老工人们。可能这种场面以后就看不到了,因为我们局明年开始就要全面停止商业采伐了。我的感受有两点。第一,不得不承认林业还停留在粗犷的生产阶段,别的地方我没去过,但是延边林业至少是这样。第二,危险系数太高。伐木现场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因为都是重型机械和大径级的原条原木,稍一疏忽就能导致伤亡。恕我直言,林业这种资源消耗型生产方式绝对不是长久之计,违背了可持续发展的规律,这么搞怎么搞好?还能搞几年?我看到了真正的林业,也看到了弊端。我升腾起了改变现状的欲望。
讲讲我的打算吧。其实也没什么打算。现在在林场,把自己的活儿干好就行。我打算明年结婚,结婚之后两地分居的生活没法解决。到时候再说吧,先把眼前的事儿干好就行。家里人还比较支持我在基层,我有个80岁的奶奶,也是林业退休的,老稀罕我了。但是每次我回家她都哭,可能因为她也是一辈子在林业系统工作,知道在山里不容易。有时候哭得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老人就那样,把话题岔开就是了。
谈谈我的一位大学生同事吧。他比我小5岁,刚来两个月,也是大学毕业来的。我俩总唠,啥都唠。他刚来,还有点不太适应,我就开导他。但是我感觉林业的子弟,也可以说是大山的孩子们,天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韧劲,男生豪爽能吃苦,女生踏实不做作,都很懂事。用东北话说就是“这帮小孩儿挺稳当,不扯淡”。至于那些申请调走和辞职不干的哥们儿们,我也不知道说啥好,人各有志,每个人都开心就好。
最后我还想宣传一下我的故乡。我们这是全国空气质量最好的地方,这里的人既有东北人的豪爽,又有朝鲜族人的秀气,有机会的话,大家都要来看看啊。
吉林省和龙林业局荒沟林场职工 赵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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