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啄木鸟是吃了一根针吗？

鸟的舌头

提问人 文飞

在观鸟活动中，鸟友常常产生各式各样新奇、有趣的问题，有关鸟类的分类、形态、行为、进化等各个层面，这些问题大多源于大家的观察和思考。一些问题已经有了确定的科学解释，另一些问题是值得深入研究的科学问题。所以我们想借此栏目的小文章，不定期讨论一些鸟友们都关心的问题。除了小编自己想到的问题之外，大家也可以在留言区直接向小编提问，我们会选择一些有趣的问题作答。

这只啄木鸟是吃了一根针吗？

觅食时，一只正在吐舌头的三趾啄木鸟（Picoides tridactylus）被高速摄像机拍摄了下来。摄影：文飞

前些天有鸟友发来了一只三趾啄木鸟的照片，鸟喙里好像有一根针从嘴里伸了出来（如上图），他问小编：“这只啄木鸟嘴里嘴里是不是有一根针？”，问题的答案显然不是，这其实是啄木鸟的舌头，想到这里，小编觉得很有必要科普一下鸟类的舌头，而这也是这篇文章的由来。那么我们接下来就来聊聊关于鸟类舌头的话题，看看鸟类千奇百怪的舌头吧！

 

疯鸟老师，之前和您去乌尔旗汉拍鸟，我拍到了这只三趾啄木鸟的视频，反复回看的过程中我感觉它的嘴里面好像有一根针？

这并不是一根针，这是啄木鸟的舌头。您看到的部分只是它舌头的尖端，是铅灰色的，这也是为什么您看起来像一根针的原因；另外这个部分确实又硬又尖，而且边缘还有倒刺（如下图），这些倒刺在啄木鸟觅食的过程中能够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蛀木的甲虫幼虫通常在树上会啃咬树木，形成的坑道通常相当深，当啄木鸟的喙突破昆虫的通道时，它会伸出舌头四处探查，如果它的舌头找到了虫子，就会用舌头尖端刺穿虫子，再利用倒刺钩住它，直到把虫子从树干里拖拽出来放入口中。

红腹啄木鸟（Melanerpes carolinus）的舌头，图片来源 © Hilton Pond Center

 

天啊，啄木鸟的舌头竟然会有这么长，而且尖端还有倒刺！这么长的舌头是怎么放在嘴里的呀？

确实，啄木鸟为了吃到这些树干里的虫子，它们的舌头通常都是嘴的2-3倍长，有些啄木鸟的舌头长到在喉咙里分叉，从下颚底部往下，然后包裹在头枕后部和上方，在那里分叉重新连接，根部插入鸟的右鼻孔或眼眶周围（如下图）。在啄木鸟舌头的整个长度范围内有 "舌骨"，这是一系列线性的小骨头，被肌肉和软组织包裹着，在下方第二张照片中，你可以看到超薄的舌骨，沿着其长度的一部分折叠起来，就像手风琴一样。当啄木鸟想伸出舌头时，它会收缩舌骨底部附近的鳃颌肌。这迫使舌骨在鞘内向前，并推动舌头伸出去。放松肌肉可以让舌头变短并收回来。啄木鸟的舌头也含有成对的纵向肌肉，当啄木鸟寻找食物时，这些肌肉可以左右移动。据认为，啄木鸟的舌头触觉特别敏感，这种适应性对探测朽木中看不见的昆虫幼虫有很大的帮助。

啄木鸟的舌头示意图。图片来源：Earthtouchnews

啄木鸟的舌头骨骼照片，图片来源 © Hilton Pond Center

 

这真是太特别了，想必世界上只有啄木鸟的舌头是这样子的吧！

除了啄木鸟科的鸟类，据我所知蜂鸟的舌头也类似这样，所以它们的舌头也很长，可以伸到花冠里吸食花蜜。更有意思的是蜂鸟的舌头前段是分叉的，看起来可能有点像是“蛇信子”（如下图）。

上图是蜂鸟舌头的示意图，下图为安氏蜂鸟吸食花蜜时的俯视微观照片，装有人造花蜜的玻璃容器很好的展示了它分叉的舌头。图片来源：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摄影：Alejandro Rico-Guevara,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

 

不敢相信，鸟类的舌头还可以分叉，这种分叉的舌头肯定也有它的特别之处吧！所以，这种分叉的舌头又是如何帮助蜂鸟取食花蜜的呢？

安氏蜂鸟的舌尖完全浸泡在花蜜中的特写，可见舌尖边缘毛发状的薄片，图片摄影：Alejandro Rico-Guevara；

确实，蜂鸟的舌尖不仅有分叉，还有一些类似毛发状的延伸薄片（如上图）。这种结构的横切面是类似两根毛细管的凹槽，而蜂鸟巧妙的利用了这个凹槽的弹性，使舌尖能够更主动的汲取花蜜。这个过程简单来说就是，当蜂鸟伸出舌头时，喙挤压舌头使得这个凹槽结构被压扁，当舌头尖端接触到花蜜时候，这个结构自动回弹，恢复到未被挤压的半圆柱形管状结构，同时伴随着回弹，花蜜被吸入凹槽内（如下图），接下来蜂鸟收回舌头，又将花蜜挤压到喙里，之后再次伸出挤压后的舌头，如此反复，它们能够在1秒内舌头伸缩10余次。

图1：蜂鸟舌头在取食花蜜过程中的横切面示意图，图2：蜂鸟舌头汲取花蜜（红色液体）的微观照片，以及凹槽结构的横切面回弹示意图。图1和2来源于参考资料[2]。

 

蜂鸟的舌头也太精妙了！没想到鸟类的舌头这么有意思，刚才我特意去观察了一下我养的鹦鹉的舌头，看起来像是圆柱形的一个小肉丁，和刚才您说的啄木鸟还有蜂鸟又不一样了，难道说不同的鸟类舌头还都不一样么？

大多数鹦鹉舌头都是这样的，像是一个小肉丁。图片来源：https://birdwatchingbuzz.com

也不是，其实大多数鸟类的舌头是类似的，至少以科为单位的话，科内的相似度是很高的。就比如鹦鹉，大多数鹦鹉的舌头都和你们家的类似（如上图），看起来像是一个小肉丁，有些比较粉，有些种类可能会偏黑。不过鹦鹉科内也有一些特化的情况，比如鹦鹉科的几十种吸蜜鹦鹉，由于它们主要以花粉、花蜜和果实为食，它们舌头尖上有着像毛刷一样的结构，称为刷状舌（如下图）。作用很好理解，就是把花蜜还有花粉都刷走，这种适应性特征，使得这一类鹦鹉的舌头与主要取食种子的鹦鹉产生了差别。

图1：一只彩虹鹦鹉（也称为虹彩吸蜜鹦鹉）正在舔食人手指上的果汁，图2：舌头的放大细节照片，可以清楚地看到尖端的毛刷状结构。图片来源：https://www.psittacology.com网站

 

太有趣了！这么看来，鸟类的舌头长成啥样，大概率应该和它吃的食物还有它的觅食方式有关系，我很好奇还有哪些稀奇古怪的鸟类舌头？

确实，鸟类舌头的大体形态和微观结构因生活方式的不同而有很大差异。鸟类的舌头在许多功能中扮演着基本的角色，例如捕捉、过滤、吮吸和操纵食物，以弥补口咽腔中附属器官（如牙齿）的缺失。比如大多数取食花蜜的鸟类舌头都是分叉的（分叉程度不同），或者是像吸蜜鹦鹉那种舌头尖端有很多细细的角质簇，吃鱼吃虫子的很多鸟类舌头有倒刺/倒钩（刺有粗有细，有长有短）。除此之外，鸟类的舌头和我们的有着一个本质的差别，那就是它们的舌头内部有骨头或软骨，而我们没有。不过为此它们的舌头也牺牲了大量的味蕾，鸟类舌头的味蕾是很少的，目前已经发现鹦鹉有300-400个味蕾，鸽子有27-59个，鸡只有24个味蕾，相比之下，我们人类的舌头有超过1万个味蕾（也就是鸟类其实尝不出来什么味道）。接下来我给你看些不同鸟类舌头的绘图吧。

不同鸟类的舌头绘图: (A) 小嘲鸫，(B) 棕腹长尾霸鹟，(C) 美洲隼，(D) 安氏蜂鸟 (仅绘制了一部分), (E) 加州啄木鸟，(F) 橡树啄木鸟。绘图：L.L. Gardner, 1925

图1：和企鹅一样，鸭科鸟类的舌头上也有刺，但刺的长度没有企鹅长，鸭子喜欢在泥土和浅水中觅食。为了过滤掉泥和水，它们运用舌头像泵一样，压低舌头让泥土和水进入嘴里，然后，它们把舌头压在上颚上，泥和水从棘突之间过滤出来，只留下固体食物颗粒。企鹅吃鱼，但鱼通常很滑，它们的舌头已经完全为了适应这种情况而特化，被细小的刺或倒钩状结构所覆盖，这些刺由角蛋白构成，非常锋利但很灵活。(A) 桂红鸭的舌头, (B) 企鹅的舌头. 绘图：L.L. Gardner, 1925

图2：秘鲁企鹅张着嘴，可以看到它布满倒刺的舌头和上颚。摄影：N. Johnston

一些鸟类舌头形状的图表。a 刷状或流苏状舌头（食蜜鸟类，啄花鸟-雀形目），b 管状舌头（食蜜鸟类，绣眼鸟科），c 管状和刷状舌头（太阳鸟-雀形目），d 长矛状舌头（啄木鸟-鴷形目），e 匕首状或三角形舌头（雉类-鸡形目），f 舌尖分叉（喜鹊-雀形目），g 卵圆形舌边缘有棘突（鹅-雁形目），h 圣诞树形舌（鸸鹋-鹤鸵目）。图片来源：参考资料5

 

哇，鸟类的舌头还真是千奇百怪的，小鸟们也真是了不起，没有牙齿没有双手，仅凭鸟喙和舌头的配合就能够吃到各种各样的食物。

对呀，而且鸟类的舌头不仅可以帮助它们吃到食物，还可以用舌头来帮助调节体温。鸟类不像人类一样有汗腺，因此如果你看到一只鸟张嘴，这意味着它在做核酸检测在用它的舌头吸收凉爽的空气，降低体温。

参考资料

[1] https://www.hiltonpond.org / thisweek 030308.html

[2] Rico-Guevara A . Morphology and Function of the Drinking Apparatus in Hummingbirds[J]. Annales De Limnologi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Limnology, 2014.

[3] https://goldengateaudubon.org/blog-posts/bird-tongues/

[4] https://birdwatchingbuzz.com/do-birds-have-tongues/

[5] Se A , Sii B . Function-related morph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and specialized structures of the avian tongue[J]. Annals of Anatomy - Anatomischer Anzeiger, 2014, 196( 2–3):75-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