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是一个与母亲有关的月份。在这个月里,我的心总是被一种最无奈的思念牵扯,于是,就总会在这样的一个个日子里想念分别了25年的母亲。
——题记
记忆里的母亲,个子很高,长长的卷发,自然的垂在肩头,大大的耳垂就若隐若现地藏于发间。母亲的皮肤白皙,淡淡的血丝在两颊上稀疏分布。母亲为人真诚,这让她在屯子里的人缘非常好。母亲心灵手巧,绣花、裁剪、织毛衣样样精通。因为做的菜色泽味俱全,因此屯子里谁家有大事小情,母亲就会被请去帮忙做菜。每一次母亲都会不遗余力,为主事人家奉上一道道美食。
每日忙碌不停歇的母亲,总是在季节更换之前,为我们全家老小准备好衣物。母亲的手巧,一双旧塑料鞋底,一夜之间就会成为一双崭新的鞋。那时,能穿上母亲做的塑料底鞋,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幼时的我,并不懂得母亲劳作的辛苦,常常因为母亲分配自己的干活和母亲生气,有时还会和弟弟一起糊弄母亲,在装野菜的筐底,折一些树枝放在里面,这样很快就会挖满野菜。母亲也不去拆穿,然后加大任务量,让我们继续完成。
母亲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在我的记忆里,从没见过她和父亲吵架。父亲在公社上班,常常会带一些县里来的客人回家。客人领进门,吩咐母亲做上6个或者8个菜,然后就和客人在屋里吸烟喝茶,谈天论地。母亲应一声,扎好围裙,刷锅点火,切菜炖肉,一阵忙活。我那时很讨厌父亲带回家客人,因为一来客人我就要帮着母亲烧火刷酒杯,不能喝和伙伴玩。可是从来就没看见妈妈不高兴过,她总是笑呵呵地忙里忙外。有时父亲和客人喝出兴致,还会叫母亲同来敬客人一杯酒。记不清母亲究竟能喝多少酒,只记得母亲喝完酒后,脸颊更加红润,那双眼睛望着父亲,更加柔和。现在想起,那是爱啊!
奶奶是一个典型的封建婆婆。对母亲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一个很刁的婆婆。母亲从来不和她顶嘴,总是默不作声的承受着。记忆最清楚的一次,是一年的年三十。上午母亲收拾完家里的活计,奶奶吩咐她将借来的东西还回去,然后再将借出的物件要回来,时间不许超过中午12点。母亲换好衣服,11:40出门,奶奶在东屋的炕上,手里拿着扫炕的扫帚头,右腿压在左腿上,面向挂钟坐着。11:50没回来,奶奶开始骂:这个脚飘的女人,出去就不愿意回来!11:55,母亲拿着要回的东西回来了,还没等进门,奶奶便开始拿着扫帚头敲着炕大骂,母亲诚惶诚恐地赶紧认错,奶奶似乎得理不饶人,唾沫横飞,骂声不止。胆小的我所在炕角不敢吭声,怯怯地望望奶奶看看母亲。母亲在奶奶的骂声中换好衣服,去厨房,开始剁饺馅。偶尔轻轻擦拭一下眼角。我的心一阵揪紧,母亲在偷偷地哭泣啊!
童年的时光,在母亲的呵护下,快乐且简单的度过。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满山疯跑,满地撒欢。不知道关心体贴母亲,也不知道在被奶奶指责谩骂的时候给母亲一个小小的拥抱,甜甜的吻。对母亲记忆的深刻,是在母亲患病之后。
那年元旦刚过,母亲再一次的在做饭时咳嗽吐血。惊恐的我仔细看母亲时,忽的觉得,母亲的脸颊已经瘦削不堪。也终于在一个那年的元旦过后,1月6日的夜晚,家里再次来了很多人,父亲也在省城匆匆赶回。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所有人的话题都在母亲身上。直至父亲对奶奶说母亲的病,不能等到过完年再看了。一直板着脸嘴里说着春暖花开的奶奶,听到父亲的话,脸色大变,忙不迭地说:快去吧,快去吧,家里有我和你爹照顾,领着孩子妈去省城吧!我在一旁,终于听明白了,母亲得了重病,而且不能再拖延治疗的时间!我跑到西屋,母亲坐在炕边,屋里一些人都在围着她劝说。我怔怔地站着,望着母亲几近苍白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母亲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一下子明白了,母亲是因为奶奶说的那些话,加上年关将至,才不肯在春节前去省城大医院看病。我再也忍不住了,扑通跪在母亲面前,下决心一般说:妈妈,你就去吧,我长大了,家里的活我都能干!母亲热泪盈眶,在父亲告知奶奶说家里不用母亲惦记的话之后,点头同意去省城了。
母亲去省城之后,家里变得冷冷清清。我从母亲走后开始做家务,不再出去和伙伴们玩。陆续的听到省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母亲住院了,母亲手术了,春节要在医院过了。奶奶开始在每天清晨偷偷地掉泪,懵懂的我,不知道母亲病的严重性,只知道,一定要好好干活,等母亲回来。
那年的春节,因为没有母亲而过的压抑。思念开始在我的心底漫延,不断地跑到乡政府,希望听到母亲回来的消息。正月初七,母亲终于回来了。周围的邻居和亲戚,像迎接凯旋而归的英雄一般,接回了母亲。屋内屋外,到处是来看望母亲的人们。我和哥哥还有弟弟忙着烧水倒茶,大娘婶子们则是在厨房做饭做菜,那场面,一直持续到母亲去世。
病中的母亲,一直很乐观。知道大家都在极力的隐藏着她真正的病情,她也就不去拆穿。每每和大家说话,总是笑呵呵地说我就快好了。好了我好好的给你们坐上一桌饭菜,好好地犒劳犒劳大家!在场的人听的心里都是酸溜溜的,这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愿望啊!癌细胞不断地蔓延滋长,将一个勤劳善良的女人,变得弱不禁风,骨瘦如柴。即使疼痛难忍时,母亲也尽量克制,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她一直在用坚强减轻亲人的心痛,直至到生命的最后。
一直不喜欢七月。源于母亲是在那年的七月离开了我。那年的七月,阴雨绵绵,将所有人的心情弄得极其糟糕。母亲在连续3天坐在炕上双眼直直地望向南窗外,看着班车来了又走,不说话,只是叹息。交通的不便利,通讯的不畅通,阻断了母亲想最后见到自己父亲的机会......母亲卧床不起,在所有人的脸上,看不到笑容。大舅表情严肃地将我们哥仨交到一起,语气极其严厉地说:你们的母亲走后,谁也不许阻止你们的父亲再婚。大舅的话,我记不起太多,这一句,却如重锤,狠狠地砸在头上!大舅说的“走”,是另外的一个含义,就是死的代名词!这层含义,在母亲用手无力地在我的头顶拍过三下之后,让我认识的更加深刻。这三下,代表着母亲对我的无限牵挂,隐含着母亲对我的无尽深情,诉说着母亲对尘世的不舍。跪在母亲的身边,我无语,只有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肆意横流。外面乌云密布,瓢泼大雨,屋内生死离别,哀声阵阵。所有对母亲的记忆,就在十四岁的雨季,全部停止!母亲带着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愿望,撒手西去。那一红色的棺椁,就随着飞扬的手臂,埋在故乡的黄土里,成为母亲永远的归宿。
无论走多远,心里总有一份牵挂在故乡的东北角。无论长多大,心里总有一份思念在绿树掩映的山包下。草绿了又黄,庄稼收了又种,十四岁的记忆却永远也无法淡忘。25年过去,母亲的笑容始终没有远离过,每逢五月,就会写下几行文字,祭奠曾经最幸福的时光,最温暖的怀抱。而今,轻轻搂过14岁的女儿,在她的额头轻轻吻过,泪水就顺着眼角,滑过脸颊,滴落在我的心窝处......
我也说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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