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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 月 悠 悠
斜阳烤得火车站内外起火似的。广场上人们无精打采。我便去找背荫处。候车室北旮旯,有位约四十多岁的人盘坐在那儿,他头戴绿军帽,还扎了俩领带,一个领带草草地罗在另一个上。他正从一个破凡布兜子里往外拿一支竹笛。
见我来,他挥手示意我坐他旁边。然后架起竹笛吹起来。有《我是一个兵》、《打靶归来》等。笛音一传开,便招来了一些人。曲儿乍听起来还挺熟练挺悠扬。细品,缺拍少节的地方也不少。因为我也当过兵。
“同志,这大热天穿个厚外套就够呛了,还扎领带多热呀?”我说。他已经投入到演奏中了,根本没听我说什么。哎?!他的胸前还别着一枚二等军功章,看来是对越战场立过功啊!
他的脸较白。吹几支曲子后,前额、脸颊、鼻尖儿都沁出了汗珠儿。军帽没有摘。他把笛子往身旁的破凡布兜子上一扔,把沁汗的双手抹地一下,手蹭上了尘土。又用双手抹了几下脸,脸有几处沾满了土,其余部位一抹又恢复了本色。看来他一定是精神病了!
“在哪里工作?”他心不在焉地问我。
“报社。”你也未必能明白,我想。
此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火车站广场上空低低飞过一架直升机,轰鸣声很强。打乱了我对他的思索。
“快卧倒!二排长!”中年人喊完麻利地趴在地。看来他把我当做二排长了。
然后,他开始忙乱地匍匐前进不一会儿,约有二十多米远。我听到了沉重的响声。是他膝盖磕地的响声!他的膝盖能受得了吗?我跑去拼力拽他胳臂。广场上来往的车辆比较多。这对他来说太危险了。我在无意中碰了他左腿一下。怎么发硬呢?原来整个是假肢!
他脸上已挂满汗珠,想来一定是右腿很疼。我阻拦他,围观者投来赞许的目光。
“卫国!”是一位老女人的声音。她蹒跚走来。这急切的声音证明她找他时间不短了。
“哎---!中年人应了一下,心不在焉地。
老人瞅着他,两眼噙着泪水。稍顷,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彩色照片,递给了他。看来这样对他来说是个安慰。那是位风姿卓越的姑娘和他的合影,颜色退了许多。
他专注地端祥着照片,喊着那姑娘的名字。时而狂笑,时而落泪。他的脸脏得不成体统了!
围观的人有两三位女士拿出了手帕和面巾纸递给中年人。老人道谢后接过东西给中年人擦脏兮兮的脸,又说:“儿子,别再想她了!你战场落了残疾,别怪人家离开你!”老人愁着眉。
夕阳象渐渐冷却的红锅。人们逐渐散去。
错过了火车时间,我直奔汽车站。这时,广场上旋起了一阵狂风,风夹杂着尘土到处肆虐。我模糊的视线里依稀看得见母子俩依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