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复生”的瑰宝——疏花水柏枝

文/伍遇普

(湖北宜昌三峡库区湿地保护管理局443000)

初识疏花水柏枝

  和疏花水柏枝结缘是从我在三峡库区湿地保护管理局工作开始的，刚刚参加工作的我有幸接触到三峡库区湿地保护与恢复项目，其中有一项就涉及到疏花水柏枝等一批珍稀植物的迁地保护。疏花水柏枝曾经与荷叶铁线蕨、川明参一道被宣告因三峡工程蓄水而濒临灭绝，因此在保护项目中被我们备加关照。

  第一次见到疏花水柏枝是在三峡植物园迁地保护园的水池中，为了模拟它的生态环境，特意从原生地运来土壤，建设几个迁地保护区。在深秋瑟瑟的寒风中，它绿色的枝条在风中颤抖，它在这个新家并没有像想象中生长的那么惬意，稀疏的、或白或粉的小花和孱弱的枝条让人望而生怜。

湿地中的“另类”

  疏花水柏枝是被子植物门柽柳科下的落叶灌木，高约1.5米，老枝红褐色或紫褐色，光滑，当年生枝绿色或红褐色，叶密生于当年生绿色小枝上，小而无柄，叶披针形或长圆形，先端钝或锐尖，像柏树嫩叶而得名。长6-12厘米较稀疏的总状花序通常顶生，顶端芒柱一半以上被白色长柔毛。该物种仅分布于湖北秭归、巴东及巫山峡口长江两岸地区，为中国三峡地区特有物种。生长于路旁及河岸边。模式标本采于巫山峡口长江沿岸。中科院武汉植物研究所确定该物种为极度濒危灭绝物种。在三峡大坝蓄水之后，曾被认定为已灭绝物种之一。

  疏花水柏枝的“另类”之处在于生长周期与其他物种相反，在三峡独特的原生生境条件下，它的野生种群生长在长江岸边江水消涨带的沙滩上、石缝中。春夏时节，江水上涨，疏花水柏枝在水下度过数月的汛期。到了秋冬枯水季节，它开始从沉积物中吸收养分，迅速的生长繁殖。它一丛丛、一簇簇地顺着江水沿线，从旯旮缝中探身而出，紧接着松针状的叶片就蓬松开来，像一条条狗尾巴，夹杂着白色或粉红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将一片枯黄的消落带妆扮得绿意盎然。

迁地保护之殇

  为了不让任何一个物种因为新建三峡工程而消失，在三峡工程上马、百万大移民的同时，一场珍稀濒危植物迁移也在悄无声息的进行。这种迁移性保护过程极其艰难，研究人员经过权衡再三，为它选定了几处新家。

  三峡坝区右岸，宜昌西陵长江大桥下有一片片江滩，是最接近疏花水柏枝原生地的一处。研究课题组在这里移栽了两万株小苗。大坝蓄水过后，研究人员到这儿观察，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偌大的江滩，再也找不到疏花水柏枝的身影。大坝泄洪时江水冲击力太大，柔弱的幼苗被连根拔起，几天之间随水而逝。

  宜昌三峡植物园是疏花水柏枝的另一处新家，这里紧邻库区，冬季也很温暖，能够满足疏花水柏枝在冬季生长的需要。然而经过移栽后，疏花水柏枝在冬天的生长速度远没有原来那么快，它们的命运再一次成为未知。

  秭归县四溪风景区一个极其隐蔽的河湾，也有一处疏花水柏枝迁移保护基地，一湾流水，满坡翠竹，管理人员对它更是照顾有加。然而疏花水柏枝似乎适应不了这儿的幽静，生长得参差不齐……

  经过长期观察，发现三峡库区的疏花水柏枝一年内被江水淹没的时间远不止2个月，最长时竟然有9个月之久，它们在汛期被淹没的时候几乎处于窒息状态，凭借一种类似于休眠的特性，得以度过漫长的汛期，坚持到生长的冬季。由此，“被淹没”已经慢慢演变成为它生长所必须经历的生理调节过程。而且它特殊的种子传播方式也离不开水。

  那么疏花水柏枝理想的家园到底在哪里呢？

  紧邻东湖的武汉植物园土壤含水量很高，这里地势很低，夏天湖水上涨的时侯可以淹没一到三个月的时间。研究人员为它在这里也安置了一处新家。

  然而，武汉的土壤与疏花水柏枝的原生长地截然不同。通过将其中一块地参照三峡库区土壤的含沙量掺进沙子，给疏花水柏枝提供一个更接近原生长地的生活环境。现在，疏花水柏枝的长势很好，绿油油的枝条、洁白的小花和饱满的种子出现在同一植株上，这也算是对研究人员的一种回报吧！

野生种群再现

  2008年，人们在三峡大坝下游约100公里处的枝江市董市镇沙滩上发现了一种新奇的植物，经中科院武汉植物园博士、研究员江明喜等权威植物学家现场严格的鉴定确认，这些植物为珍稀濒危植物——疏花水柏枝。这是当时该物种在世界上唯一的野生居群，改变了以往三峡工程蓄水导致该物种灭绝的学术观点。无独有偶，随后在宜都的官洲和宜昌市的胭脂坝等江心洲也发现了该物种的存在。

  这些发现不仅改变了以往三峡工程蓄水导致其灭绝的学术观点，更加是扩展了长久以来其生存地的范围。

结语

  在我们所生活的这个星球上，每年都有大量的动植物在永远消失。

疏花水柏枝作为一个物种已经被成功保护下来，然而类似保护疏花水柏枝的行动还远远没有成功，路途仍然艰难。在未来的日子里，不知还有多少像疏花水柏枝一样的宝贵财富等着我们去保护。

  保护的最终目的是让它重返大自然。在三峡大坝建成后，春夏季节的正常蓄水水位将保持在145米，而秋冬枯水季节的蓄水却在175米。这带来两个问题，首先，三峡水库库岸形成一个高达30米的消落带，远处看去就像一条巨大的“黄带”，近处看却是被江水冲刷的光秃的岩石，我们需要像疏花水柏枝这样的植物去妆扮它，还三峡以秀美。其次，对于疏花水柏枝来说，新的冬涨夏落水位消涨节律与它过去的水位消涨节律恰恰相反。那么，我不禁疑问它能否适应三峡水库新的水位消涨节律吗？又如何帮助它去适应这个新的生存环境？这将是对疏花水柏枝的考验，更是对我们人类的考验。

作者简介：伍遇普，男，宜昌三峡库区湿地保护管理局，从事湿地管理、林业工程相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