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湖便有洲,有洲便有草。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湖草是平凡的,她春夏秋冬,都保持着自己的本来面目,从不显耀自己。开春,水天相连,碧波万倾。湖边艳阳暖绿草,串串鸣啭珠玉般播撒在湖边,生出茸茸的绿。绕岸芦苇似碧城,芦苇深处更是一个神秘的世界。锦鸡出没其里,鹜鹭鸥鹤翔集其间。我常常往返行舟于湖上的河港沟汊,那里的芦荻蒿菜一片片的翠绿,我的感觉就像在重读那一首首绿的诗篇。那夹岸的湖草俨如一排排绿衣绿铠的仪仗队。湖草绿到了尽头,微风吹来,泛起的层层绿浪,“大风起兮云飞扬”之时,那湖草犹如一排排勇猛将士前赴后继向前扑去,让人仿佛置身于蒙古大草原。
我的故乡在鄱阳湖畔的都昌县。童年的时候,村里正闹饥荒,我跟随大人常去的湖洲港沟寻挖一种开黄花的鸡勾草,那草外面裹着一层墨褐色的皮,剥开内面是白色的草肉,生吃有点甜甘味,还有一种芦荻秆塞到嘴里横咬竖嚼,那汁水甜沁沁的,喝几口下去,肚子便不叫了,口也生津止渴了,精神也上来了。每当星期天放了学,我们这些小伙伴便牵着牛上湖洲去挖鸡勾草寻找芦荻秆,采了一篮子也可以充饥一两天。上小学那阵正是三年自然灾害困难时期,学校组织学生星期天到湖洲上去挖野菜,也就是马蔸之类的野草。这类野草真管用,煮了拌在饭里吃,饥荒关便慢慢闯过去了。鄱阳湖洲上还有一种春天生长极快的草,俗名叫藜蒿。藜蒿炒腊肉佐以辣椒粉,竟十分美味。无怪乎现在成了城里人家和宾馆酒楼的美味佳肴。前些年有人用大棚种藜蒿,但无论从质量到味道都比不上鄱阳湖洲上的,人们宁愿出高价买鄱阳湖产的藜蒿。于是每年春上,滨湖的农民成群结队赶到湖洲上,采来藜蒿车装船运到城里的集贸市场上卖。就这样,藜蒿草把自己长不盈尺的身躯献给了农民的钱包,也向城里人献上了一片口福。
滨湖地区的农民,在未使用化肥之前的漫长岁月里,到鄱阳湖洲上去打草,是一年一度必不可少的一项农事活动。把打来的湖草或沤在田里或铺在地里,腐烂后就成了上好的肥料。秋天一登场,水落老港,鹜鹭安祥地在茫茫苍苍的草洲上打盹,水面上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水乡人驾起小船,三五成群向湖洲进发,一排排草船位立于草洲旁,草棚像蒙古包似地散落在辽阔的草洲上,打草人挥舞砍刀将湖草砍倒,太阳一晒,湖风一吹,青草成金,草堆如山。锦鸡野鸭扑梭梭扇得遍洲干草香,缕缕炊烟在打草船上徐徐升起,一队队草船载着湖光山色,载着欢歌笑语返航归港。
湖草在植物中是小字辈。不像花那样受人宠爱,也不像树那样被人重视。可她生命力强,春风又绿,湖水慢慢地向湖洲草的根部腰部浸来,为鱼类提供了更为广阔的觅食嬉戏场所,那大大小小的各种鱼类在水草中游来游去,摇曳的草丛中,间或响起鱼儿追逐和产卵时甩尾击水的噼啪声。视野被绿全部占有,最后完全连太阳和泥土都绿了,绿得好浓。有这样一片片可以安全藏身、可以毫无危险地觅食繁衍后代、可以嬉戏的湖洲水草,它们怎能不悠闲自在怡然自乐呢?
湖草给鄱阳湖增添了绿色,也给湖区孕育了财富。湖区水乡人民用湖草编织艺术精品,片片草叶在指尖缠绕,在怀里跳跃,在织机上歌唱,水乡一片创造情趣,草席、草帽、草帘、草枕、草鞋,一船船一车车,西去九江,南下南昌,东去景德镇,换取温馨的梦。残枝断叶用来烧锅,烧饭饭香,烧水水甜,夕阳恋着炊烟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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