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滩涂,过泥地,趟潮沟。为了保护越冬的候鸟,工作人员进入崇明东滩核心区域,监控盗猎者的一举一动。本报见习记者 丁嘉 摄
守得住孤独耐得住辛劳,是记者对工作人员的最大感受。
管护站的室内空间很狭窄,进出都得猫腰。。
后方的监控,也是管护工作必不可少的重要支援。本版摄影见习记者 丁嘉
冬天到了,大雁南飞,生态环境良好的崇明东滩成了迁徙鸟类越冬的重要驿站,让市民有机会一探大自然的奥秘,可此时也正是偷猎者“磨刀霍霍”之时。为了打击偷猎行动,东滩鸟类保护区近期不仅启动了专项执法行动,且首次在保护区核心区设临时管护站,实时关注偷猎者的一举一动。
地处崇明东滩鸟类保护区腹地的临时管护站究竟为何样?工作人员是怎样工作的?巡护执法过程中又有哪些艰辛?记者近日身着下水服,陷淤泥走滩涂过潮沟,跟随临时管护站同志体验式采访一整天,才了解这些基层工作背后的故事,维护大自然和谐有多不易。
本报记者罗丹妮
盗猎者下药隐蔽“夜鹰行动”首设临时保护站
东滩是迁徙鸟类停歇的重要驿站,而崇明本地居民也历来有捕猎水鸟的习俗。每到鸟类迁徙季节,一些靠近滩涂的地区会形成一条猎捕、收购、销售的“地下供应链”,这些大自然的朋友——珍稀的野生迁徙鸟类的安危自然深受影响。
为了打击偷盗者,崇明东滩鸟类保护区管理处每年春冬两季都会分别开展“春隼行动”、“夜鹰行动”专项执法。据管理处副主任汤臣栋介绍,今冬成立的“夜鹰四号”专项行动领导小组,下设8个行动小组和一个督察组,历时4个月,从2011年11月1日开始至2012年2月29日结束。“在核心区域设临时管护站还是第一次,这主要是针对今年春季以来盗猎者下药隐蔽,执法人员无法第一时间进入核心区域而设。”
今年2月9日傍晚,是春节之后的首个工作日,执法人员从视频监控系统中看到从水上来的偷猎者在滩涂上撒毒药,但是撒药过程只需一刻钟,执法人员趟泥涉水赶赴现场抓人根本来不及。于是,他们决定等下半夜偷猎者偷取鸟的时候行动。当夜11点多钟,7名执法人员向海滩出发,由于风大潮涨,水已没到胸口,“硬闯”很危险,改为绕行后,兜了3个多小时仍没跨越过去。直到次日中午偷盗船出来交易时,才人赃俱获,后有4人被判有期徒刑。
“如果当时核心保护区域有临时管护站,或许能在第一时间就将他们抓获。”执法人员说。在这样的执法背景下,10月27日,崇明东滩鸟类自然保护区的东滩三号船完成各项准备工作,从环志点出发,经过1个多小时行程,进驻保护区核心区域,进入“实战”状态。它也是在核心区域设置的一个临时管护站点,担负起今年保护区越冬鸟类专项行动“夜鹰四号”的重要守护任务。据悉,整个崇明东滩鸟类保护区的管辖面积为241.55平方公里。
》记者体验
十几平方米水中舟建起保护站与世隔绝偶尔飞过鸟儿略解寂寥
实地瞧瞧这个临时管护站为啥样,究竟怎样保护迁徙鸟类越冬,工作人员俗称的“跑滩”(日常巡护走滩涂)滋味又如何,带着这些问题,记者近日深入保护区腹地,开始了“探秘之旅”。
因要趁着涨潮,游艇才能驶入鸟类保护区,所以记者早上8时不到就从市区赶到了崇明。这只被称为“东滩二号”的游艇不大,在载了五个人,两袋大米后,不能再添加任何重物。而临时站的桶装纯净水已所剩不多了。
崇明的气温原本就要比市区低两三度,长江江面上的气温更低。这一天,上海市的天气预报是8~15度,为防寒记者特意穿了棉衣、带了帽子、围巾、手套,尽管这般“全副武装”出门,可坐在游艇半封闭式的空间中,记者依然感觉挡不住的寒气直往体内钻,只好抱着膝缩成一团。
近一个小时后,临时管护站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一条面积仅十多平方米的小船,周边没有陆地,无人烟,也不能靠岸;唯一的优势是,人眼能远距离看见水面上停有无数只珍稀雁鸭,偶尔两只嬉戏追赶的白鹭会从人身旁飞过——一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之貌,并存的,也只有寂寥。
记者是到访此新成立的临时管护站的唯一女性,也学着工作人员的样,摸到游艇边,再翻上高它一米的船只,算是正式进入了临时管护站。“东滩三号”船两侧的过道很窄,仅容一个人走过,船舱亦很小:一个貌似厨房的空间,既是驾驶室,又是客厅,除了一个碗橱,只有一张四方桌,几个板凳;一间高度约为1.5米,需猫腰进出的宿舍,里面仅可放四张单人床,一个“迷你”床头柜,中间留有一条狭窄的走道。工作人员主要的娱乐设施,也是临时管护站内唯一的电器是一台旧电视机,因为实在没地方搁置,架在了床上方。整个室内空间仅十几平方米,而记者参观完这个临时管护站也不过用了两分钟时间,它的布局与普通的船只无异,甚至条件设施远不如普通渔民的船只。不同之处,或在于船板上悬挂的一台高倍望远镜是所有工作人员的宝贝。
四处荒无人烟,行动区域又极为狭窄,刚到临时管护站的头两个小时,记者还感觉很新鲜,忙着采访交谈也不觉无聊。但没多久,开始感受到这份管护工作的寂寞之处,顿觉不易。
两个大男人合力才将记者从泥里“拔出”。
退潮后开始“跑滩涉水”危险处处记者差点身陷泥淖“不能自拔”
离开?不行!在管护站的任何一项行动都必须符合潮汐规律。参照横沙(地理位置与之接近)东经121°50′54",北纬31°17′36",记者当天可以离开的时间为下午3时。这期间,潮水正在一点点退去,临时站周边开始“显滩缩水”,船只逐渐被滩涂淤泥包围,而涨、落的潮流也在淤泥质的潮滩上冲刷形成了数条大大小小的沟槽。
下午2时50分,记者换上下水服,开始为“跑滩”做准备。“在淤泥里行走,尽量前脚掌着地,当脚陷入其中时,先动后跟。”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却有着不少“跑滩”经验的管护站工作人员袁赛军向记者传授着走滩涂的窍门。
在终于被允许着陆“跑滩”后,记者开始大步向前,遗憾的是,这身半密封的行头让人无法变得轻盈。不到一个小时,记者已经出了许多汗,下水服不透气,身体感觉异常难受,而滩涂区域气温低又不能脱去外衣,记者只好此般将就着。
外冷内热,这是记者的第一个感受。接下来,记者又体验了一把“翻雪山过草地”,在“洪水”中被救的滋味。潮水退去后,滩涂有的地方平整,踏上去与陆地无异,只是多些水草,可有的地方则全是淤泥,即便小心翼翼地迈步前向,也随时有可能身陷其中。
第一次陷在淤泥里,记者有一种身不由己,全然束手无策的感觉,哪怕是身旁还有袁赛军搀扶着,没有因此倒在淤泥中。借他的力,记者的脚使劲向外拔,袜子都松动掉了,鞋竟然还没拔出来。眼看不行,走在前方的另一名工作人员尹洪超也赶了过来,在他俩的齐力帮助下,记者才顺利脱身。
后来又有几次陷入其中,重心不稳,手撑着淤泥里也无济于事,同样只能靠同伴帮忙拉出来。“跑滩必须要几个人同行,因为随时随地都有身陷淤泥的危险。单凭一个人之力,往往无法脱身,到了第二天潮汐上来,就有死亡的危险。”据袁赛军说,早几年此处就有人因此而不幸遇难。
穿越淤泥只是其中一个“坎”,还得趟水过潮沟。记者1.6米的身高,有的地方水深过胸,探身向前,既有陷入淤泥的危险,又有被水冲走的可能,背上的背包更是早就被水浸湿,只好顶在头上。好在有同伴扶着,有惊无险。
执法、巡护和监控三管齐下高清摄像头下记者感受“被监控”
抬眼望去:潮汐的洗礼使得滩涂涌现出无数弯曲流淌的潮沟,阳光洒在上面泛着金光;蔚蓝的天空中,数只大雁一会排成“一”字,一会排成“人”字,翩然有序地从头顶飞过;长着矮草的地面上,小鸟在上面悠哉“散步”;远处,崇明佘山岛若隐若现……
正当记者陶醉美景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远在数公里之外的工作人员透过高清摄像头监控器,发现了记者走路一瘸一拐——因为袜子被拔掉,导致脚踝处与皮质套鞋长时间摩擦而受伤——原来区域一切全在他们的监控之中。
据袁赛军介绍,正是因为有“夜鹰四号”的专项执法、临时管护站工作人员的日常巡护,与各个高清摄像头监控器的正常工作,后方人员监控录像,三者密切配合,才确保了迁徙鸟类的越冬安全。
记者体验步行的滩涂距离大约2.5公里,耗时一个半小时,这也是管护站工作人员日常巡护走的路线。但他们一般会在退潮1小时后出发,这时路况会好一些,所需时间也只有记者费时的一半。下午4时30分,记者圆满完成了体验采访任务。而当晚带回报社的,除了别样的采访经历,还有棉衣、围巾、背包上到处沾染的淤泥。
》工作写照
夜间“跑滩”耳朵都快冻掉坐等偷猎者只能背靠背人体取暖
分派在临时管护站的固定工作人员有4人,此外还有专项组的同志不定期加入。人员配备由老、中、青三代结合,通常是两三人搭伴轮流职守,且个个都是能在淤泥上健步快走的高手。原来还没有成立这个临时管护站时,他们也在鸟类保护区设置的陆上管护站从事同样的工作,只是非常态,有任务才执行。
如今,有了核心区域的临时管护站,工作模式制度化,日常生活自然更辛苦:每天要早起晚宿,徒步行走十多公里的滩涂进行巡查,随时受冬季恶劣天气的影响,经受船上生活的不便和长期野外生活的单调考验,最重要的是每天都要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确保圆满地完成保护越冬鸟类的专项行动。
记者了解到,每天早上7时与下午4时以后,接受过专业培训的他们都要戴上望远镜、GPS导航仪、照相机、记录本、通讯设施,在核心区2.5公里的光滩与藨草交界带进行日常巡护工作,查看有无撒毒药迹象;对该区域活动的人员加强通行证的检查力度,并对其作业物进行查验,密切注意停靠船只上人员的活动情况;至少每隔一小时用高倍望眼镜观察区域内鸟类活动的情况有无异常等,且做好相关书面记录。袁赛军说,迁徙鸟类活动重点区域的动向、鸟儿是否存在飞不动、呆滞的情况,滩涂上是否出现了新鲜脚印等,都是他们执法判断的重要依据。
最近的一次专项巡护执法,是在本月22日凌晨。这晚,崇明当地的温度只有五六度,保护区的气温更冷,狂风在无任何遮挡物的滩涂上肆意吹刮,工作人员即便带着口罩、帽子,仍然挡不住寒风的袭击。与记者“跑滩”体验一致的是,外面冷飕飕,下水服内却热汗淋漓,而凌晨,这种情况更容易让人感冒。若发现了可疑迹象,需要潜伏蹲守,仔细听周边动静,警惕任何情况发生。黑夜漫长寒冷,只能两个人一组,背靠背坐着取暖。
袁赛军说,此次带记者体验的是崇明东滩北面的滩涂,相对而言,淤泥程度不算严重,若是体验南面滩涂会更惊险。他们这些“跑滩”人,除了熟悉了滩涂的地形地貌,潮汐的变化规律,更有着高度合作的团队精神,也正因为如此,许多次历险经历,他们最终都转危为安。
据悉,自从启动“夜鹰四号”以来,目前工作情况平稳,尚未发现大规模的偷盗事件。
》生活写实
食物三四天运来一趟为省电连电视都只能定时看一会儿
这些驻守管护站的工作人员平时并不像记者一样,乘游艇“东滩二号”出入保护区。他们往往是从滩涂走到堤边,然后乘车回家,一个月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临时管护站的生活可谓无比艰辛:整个船只的活动空间只有十多平方米,唯一的电器电视机不能时时打开,因为靠风力发电,风力不足时,只好启动备用发电机。为了省电,他们仅定时看一会电视,更多的是听收音机打发时间。往往专项组的同志到管护站参加巡护工作时,会带一些近期发行的旧报纸,靠它们,这些生活在“世外桃源”的“跑滩人”,了解着并不算新的“世事”。
遇到咸潮,日子更难熬。食物都是靠游艇运过来的,每过三四天运送一次,蔬菜早谈不上新鲜。虽然饮食用水是来自保护区外的桶装纯净水,但其他洗漱生活用水用的却是长江水。咸潮来袭时,时常持续时间会长达10天半个月,原本之前储存的一些淡水就显得格外珍贵:几个人洗脸用同一盆水,尽量少用水。50来岁的曹永飞告诉记者,本月第一次寒潮来袭的夜晚,一夜之间气温跌至七八摄氏度,又刮西北风,“今年头一次感到了寒。”由于船舱顶部是铁皮盖的,下雨天也是滴滴答答响个没完。
另外,在这工作,还得经历最大一关:必须耐得住寂寞。船上最年轻的尹洪超只有31岁,戴着婚戒的他话不多。面对记者问及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份工作,其他人都表示“这活辛苦但有意义”、“习惯了”,只有他选择了沉默。午饭后,他没有选择在床上休息或看电视,而是搬了凳子坐在甲板上,望着远处那些肉眼观察只剩白点的迁徙鸟类嬉戏觅食,面色从容而淡定……
》链接
崇明东滩鸟类近年偷猎案
在崇明东滩,捕猎迁徙鸟类已有数十年的历史,曾经有过二三十人一字排开,此呼彼应,张网捕鸟的惊人规模。崇明东滩鸟类自然保护区自1998年成立以来,开展了一系列宣传教育与执法活动,偷猎行为逐渐减少。每逢鸟类迁徙季节,保护区就组织执法力量采取突击巡查、守候伏击等方式开展打击活动。从保护区建立至今,共查处了十几起偷猎案件。近5年,相对重大的案件如下:
2007年12月
该保护区查获一起特大非法狩猎野生动物案件,137只野鸭被投毒致死,相关偷猎者被东滩保护区执法人员抓获。
2008年12月
东滩鸟类自然保护区连续破获了两起偷猎野生动物案件:8日,“夜鹰”行动组在东旺大道捕鱼港桥西侧堵截两名偷猎嫌疑人,缴获被毒杀野生鸟类21只,发现蛇皮袋内有已经死亡的斑嘴鸭2只,绿翅鸭18只,黑水鸡1只;9日,保护区执法人员截获了一个用摩托车装运野鸭子的人,缴获被毒杀的绿头鸭64只,犯罪嫌疑人沈永生当场被抓获。
2009年4月9日
保护区执法人员在南部实验区破获一起非法偷猎迁徙鸟类的案件,偷猎人员施某、茅某被当场抓获。
2011年1月至2月间
施永全、朱云超先后3次于夜间将农药“克百威”撒在崇明东滩自然保护区的滩涂上,共猎杀得国家二级野生保护动物小天鹅2只、野生动物野鸭40余只。施永全、朱云超已构成非法猎捕、杀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和非法狩猎罪,分别判处两人有期徒刑三年零六个月和三年,并处罚金三千元;另有两人分别构成非法运输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和非法收购、出售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分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并处罚金两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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