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中提到的邮票，说的便是美国联邦鸭票（Federal Duck Stamp），又称候鸟狩猎和保护印花票（Migratory Bird Hunting and Conservation Stamp）。

人们只需花上几美元，就可以买到一张画着候鸟的精美邮票。这张邮票不仅具有收藏价值，还可以充当国家野生动植物保护区的免费通行证，更能保护这些候鸟的栖息家园。假如有这样一举三得的好事，你愿意花这个钱吗？

▲2018-2019年的绿头鸭联邦鸭票。| 图片来源：美国鱼类及野生动植物管理局（U.S. Fish & Wildlife Service）

01

有限的资源vs.“无限”的狩猎

当欧洲人初次踏上资源丰富、物产丰饶的北美大陆时，这片不曾被人类打扰的野生动植物天堂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随着人口的急速增长以及农业需求的不断增加，美国广袤的自然栖息地被大量破坏，天然湿地和原始森林深受其害。这突如其来的环境剧变使得数百种野生动植物濒临灭绝，陷入了艰难的境地。

与此同时，猎人们热衷于征服自然，他们肆意捕猎鱼类、鸟类和其他野生动物，空中时常传来一阵阵枪声。这种行为也在当时的法律和监管的缺失之下愈演愈烈。

对于鸟类而言，最主要的受害者是作为食物的鸭子、天鹅、雁类（统称为水禽），以及羽毛可用于女帽装饰的鹭类、燕鸥等。每年，数千万只野生鸟类被运往全球各大城市进行买卖和交易，而日益增长的市场需求更是使得野生鸟类的生存状况愈发堪忧。

▲猎人打到的野生鸟类在车上挂得满满当当。| 图片源自网络

▲女帽上的鸟类羽毛装饰曾风靡一时。| 图片来源：美国奥杜邦协会（National Audubon Society）

1903 年，一本名为《鸟类与人类的关系（Birds in Their Relation to Man）》的著作详细地描述了当时人们对野生鸟类的滥杀情况：“多年来，职业猎人不断屠杀，商人不断买卖，而饕餮之徒们更是毫无节制地狼吞虎咽。这一切导致的结果或许终将只有一个：野生水鸟的数量不断减少。猎人在收工时再也无法带回多到拿不下的猎物，他们空手而归的情况越来越常见。然而，那些百万富翁却通过支付更高的价格来弥补这背后的‘损失’。当一对帆背潜鸭仍能换回一张五美元的钞票时，打鸭子依旧是有利可图的。”

▲帆背潜鸭至今仍是北美猎人的主要狩猎目标之一。| 图片来源：https://www.getducks.com/species/canvasback/

02

《候鸟条约》的诞生

在这个时期，旅鸽和美洲野牛等曾经数量繁盛的物种在毫无节制的狩猎活动之下来到了灭绝的边缘。这一个个“生动鲜活而又血肉淋漓”的例子终于让美国政府与公民改变了对自然资源的看法，他们意识到大自然给予人类的资源终究是有限的。无论物种在过去的种群数量有多么丰富，不受限制的过度捕猎仍有可能导致这些物种灭绝。

▲19世纪中期，猎人们射击旅鸽的场景（美国路易斯安那州）。| 图片来源：Illustrated Sporting and Dramatic News

因此，在1916年，加拿大（当时仍是英国的殖民地）和美国共同签署了《候鸟条约》（Migratory Bird Treaty），共同承诺停止过度猎杀鸟类，并规定了特定的狩猎季节（因为许多候鸟会在这两个国家之间进行迁徙，将狩猎活动限制在特定的时间段可以避免候鸟种群在最脆弱、最敏感的时期受到干扰）。这项候鸟保护协议在管理狩猎活动方面起到了关键作用，有效地限制了人们无节制的猎杀。

▲美国在1966年发行了《候鸟条约》签署50周年纪念邮票。| 图片来源：美国国家邮政博物馆（Smithsonian National Postal Museum：https://postalmuseum.si.edu/search-the-collection）

两年后，也就是1918年，美国国会批准了《候鸟条约法案》（Migratory Bird Treaty Act），其中规定“未经允许，不得追捕、狩猎、获取、捕获、杀害、拥有、出售、购买、交换、进口、出口或运输任何候鸟、或候鸟的任何部分、鸟巢或鸟蛋”。这是世界上首部将这些行为视为非法的法律文件。

随后，美国先后与墨西哥（1936年）、日本（1972年）和俄罗斯（1978年）签订了类似的国际候鸟条约。其中，受到《候鸟条约法案》保护的候鸟物种范围也从最初的仅针对狩猎目标物种，逐渐扩大到其他非狩猎物种，并且不再对外来物种给予保护。

▲就像图中展示的这只美洲凤头山雀（Tufted Titmouse）一样，许多鸟类在过去的一个多世纪时间里从《候鸟条约法案》的庇护之下受益匪浅。| 图片来源：美国奥杜邦协会（National Audubon Society）

03

“鸭票法案”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1934年。那一年，北美迁徙水鸟的数量跌至历史最低水平，仅剩约2700万只（现在的数量约为5000万只）。因此，更为有效的保护行动迫在眉睫。

此时，时任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Franklin Delano Roosevelt）任命了杰·达林（Jay Norwood Darling）为美国生物调查局（U.S. Biological Survey，即美国鱼类及野生动植物管理局U.S. Fish & Wildlife Service前身）局长。

杰·达林不仅是位漫画家，更是酷爱鸭子并且热衷于保护事业的人。因此，在他上任不久后，以鸭类等水鸟为主要保护对象的《候鸟狩猎邮票法案》（Migratory Bird Hunting Stamp Act）获批，而这个法案也常常被亲切地称为“鸭票法案（Duck Stamp Act）”。

根据该法案规定，所有年满16岁的猎人每年都需要购买一张特殊的邮票（即鸭票），并将其贴在狩猎许可证上一同携带，这样才能合法地捕猎野鸭等水鸟。而通过出售鸭票筹集到的资金将优先用于迁徙水鸟的保护与管理工作。这一法案的出台将美国联邦政府、环境保护主义者、猎人以及艺术家凝聚在一起，各方共同携手为野生动物的保护而付出努力。

由此可见，“鸭票法案”的出台为《候鸟条约法案》注入了新的活力。

▲1934年，杰·达林设计了首枚鸭票手稿。图中的主角是绿头鸭。| 图片来源：美国国家邮政博物馆（Smithsonian National Postal Museum：https://postalmuseum.si.edu/object/npm_2006.2022.4）

▲1934年8月22日，第一张鸭票正式售出。| 图片来源：美国国家邮政博物馆（Smithsonian National Postal Museum：https://postalmuseum.si.edu/object/npm_2006.2022.1）

04

小鸭票立下大功劳

鸭票的最初售价为1美元。在每一张鸭票的销售额中，98%的金额被用来购买或租赁湿地或其他类型的栖息地，从而保护生活在这些地方的水鸟和其他野生动植物。除此之外，这些栖息地还会被纳入国家野生动植物保护区系统（National Wildlife Refuge System）中，以实现长期的保护目标。

据统计，近年来每年约有160万人购买鸭票。除了猎人之外，观鸟者、摄影师、艺术家、户外或野生动物爱好者以及许多其他各行各业的买家数量在不断增加。这表明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支持野生动植物保护事业，也愿意将鸭票作为国家野生动植物保护区的“门票”，去走进自然，拥抱自然。

▲观鸟、户外以及自然爱好者的群体正日益壮大。| 拍摄：馄饨

截至目前，鸭票的销售总额已超过8亿美元，这些资金累计保护了超过2.3万平方公里的水鸟栖息地，面积大约相当于1个美国新泽西州或者是4个上海市的大小。如今，一张鸭票的售价为25美元，尽管与最初的1美元相比涨幅很大，但是这样的涨幅仍然赶不上土地价格的飙升，这也使得当今的保护工作面临更大的挑战。

05

活力依旧的鸭票

作为一名颇有成就的艺术家，杰·达林原本可以独自完成一整套鸭票的设计工作。然而，他却选择了鼓励全国野生动植物艺术家加入进来，让更多的人参与和设计每年的联邦鸭票。

1949年，美国联邦政府举办了第一届年度鸭票设计竞赛，当时共有65名艺术家提交了88幅作品。这项比赛至今仍是唯一一项由联邦政府支持的野生动物艺术比赛，也是唯一纳入美国法制系统的艺术比赛。

1989年，青少年鸭票设计比赛也拉开帷幕。在短短的几十年内，青少年鸭票比赛的收益（青少年鸭票售价为5美元/张）已经成功地支持了各个学校面向数十万学生的水鸟保护和艺术教育项目。

这种“全民参与”的形式为鸭票带来了更多的名气与威望，也使得 “鸭票计划”比杰·达林本人更为“长寿”和“可持续”。

▲美国联邦政府鼓励青少年们积极投身于鸭票的设计与野生动植物的保护活动之中。| 图片来源：美国鱼类及野生动植物管理局（U.S. Fish & Wildlife Service）

如今，鸭票插画的竞争可谓十分激烈，每年都有数百幅作品参赛角逐。今年6月发行的鸭票恰好是第90张鸭票，一张描绘了小天鹅（Tundra Swan）振翅高飞的作品从187幅作品中脱颖而出，而绘制此幅佳作的艺术家已累计六次夺魁，可以说是“鸭票计划”的忠实拥趸了。在青少年组的绘画比赛中，一位15岁的女孩获得了冠军，她描绘的是一只正在捕鱼的棕胁秋沙鸭（Hooded Merganser）。

▲今年的鸭票主角是小天鹅。| 图片来源：美国鱼类及野生动植物管理局（U.S. Fish & Wildlife Service）

▲青少年鸭票的画家（上图）与获奖作品——棕胁秋沙鸭（下图）。| 图片来源：美国鱼类及野生动植物管理局（U.S. Fish & Wildlife Service）

06

历年鸭票一览

那么，让我们来欣赏一下近一个世纪以来的十周年纪念鸭票吧！

▲林鸳鸯（Wood Duck）

▲蓝翅鸭（Blue-winged Teal）

▲黑雁（Brant）

▲小绒鸭（Steller’s Eider）

▲针尾鸭（Northern Pintail）

▲帆背潜鸭（Canvasback）

▲雪雁（Snow Goose）

▲鹊鸭（Common Goldeneye）

以上鸭票图片来源：美国鱼类及野生动植物管理局（U.S. Fish & Wildlife Service）

/

如果我国要发行第一张鸻鹬邮票，你会为谁买单呢？

 

最后，除了邮票以外，你的脑海里有没有涌现其他一些帮助保护自然和野生动植物的小点子或小妙招呢？欢迎在评论区留言告诉我们哦！！

参考文献：

[1] How Hunters and Artists Helped Save North America’s Waterfowl. https://academy.allaboutbirds.org/duck-stamps/

[2] The History and Evolution of the Migratory Bird Treaty Act. https://www.audubon.org/news/the-history-and-evolution-migratory-bird-treaty-act#:~:text=1916: The United States signs,hunting seasons for game birds.

[3] Duck stamps. https://www.fws.gov/service/duck-stamps

[4] Duck stamps.Federal Duck Stamp. https://www.fws.gov/program/federal-duck-stamp/about-us

[5] 《保护美国的不只是特工，还有美国联邦鸭票！》，https://mp.weixin.qq.com/s/69INiozlmJl6yrTUiwFHOg

[6] 《想要鸭子？先买“鸭票”》，https://mp.weixin.qq.com/s/t4aApvsDDzvhW-ptDNX8e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