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词对于地产商和城市人来说总是特别有吸引力,比如情趣、宜居、诗意。可以说,这几年来“诗意”这个好词都被开发商用俗了。对“诗意”的解释也是见仁见智: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诗意生活”,我不好胡乱插嘴。
但有一点是有共识的,诗意与生态气息密不可分,而生态又是客观存在的。然而在城市里,体味与描述生态的过程往往却是遗忘、追忆、选择与篡改的过程。常见有人在文字中用“心之忧美,为匪浣衣”来表达心境,对城市生态环境的忧伤,有堆在盆里来洗的衣物反映出来,真是细微独到。当然,对从未“洗”过衣的人来说,这种心情是体会不出来的。因而每次看到“诗意”这个词,闻到衣服上的油渍味、尘土味,总让我想起挂着露珠的青草、未曾熟透的芒果以及三月带雨盛开的桃花等。
但城市似乎天生就是跟自然有隔膜的、与生态有矛盾的。这就产生了城市发展过程中的一个悖论:城市建设发展就是“生计”与“生态”的战争。特别是随着大量人口涌入城市后,无论古都还是新城,原先的城市肌理和机制必须进行调整,而受调整最直接影响的,就是对于环境和自然资源的掠夺和破坏。每一个基建工程的现场,我们不仅看到那些绿油油的小草小树被彻底淹埋,就是那些已生活了几十几百年的“祖宗”树也躺在屠杀的血泊里,永远不会再有“万古长青”或“返老还童”的出头之日了。绿是彰显城市生态优劣的一个标志,而树又是直接把城市与自然连接起来的纽带,树发芽落叶,告诉着城市人春来秋往。因此,每次看到“轰隆隆”的铲车从身边经过,我就替路边的树忧心。并常想,树若有双翅肯定早已飞走了,谁愿意和这些不尊重生命的人类呆在一块。
相对于为“生计”着想的“城市的价值在于其能量转化、推陈出新的机能”的观点,“诗意城市”的呼吁者们则更多地把城市作为一个生命体,有呼吸、有血肉、有悲喜心情、有兴衰起伏,让高楼、街道与花草树木、沟渠溪湖等的种种联系实现互动与搭配,从而使“困”于城中的人们去掉压抑、心旷神怡。如果真这样,那该多好!
然而,与触手可得的城市固形具象世界相比,那种“诗意的城市”至少现在还是虚幻的,不靠谱得让人后怕。可是,我把一座城市与生态气息比较后又发现,当尘世的风沙或战争的硝烟或人为的发展,以遗忘的形式将原来的城市彻底掩埋,具象的形态只幻化成意识的扩张力时,生态的气息却长久留存,尽管微弱,却更坚韧、更忠诚地浮在废墟上,等待着人们去回味、去盼望。
因此,依我之浅见,在高调宣传生态文化、努力寻找“诗意生活”、“宜居城市”的时刻,我们何不从敬重关爱身边的一棵树、一株小草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