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明

在路边或公园里，有时能看到师傅们给新栽植的树木安装个支架，多为带皮细木椽木棍，三四根一组，上头和树干捆绑在一起，下面向不同方向分开着地吃着劲。这个好理解，是利用多个三角形的稳定性固定树木，防止立足未稳的树木倒伏，一两年时间树木长开扎根后就去掉了。有的古树，其分叉树干成水平方向伸展的，为防止折断也安装不同材质的托举式支架，长期发挥作用。

但最近于某小区门前大街上，看到早已长成且正值盛夏枝繁叶茂的银杏行道树，整排整排在半空成水平方向一字展开敷设了方形钢管架，棵棵行道树主干都被框进钢管架中。第一次见到这样固定树木的，想了想初步理解为栽行道树的时候，一排行道树都在一条线上，此后树木生长中个体间垂直度有差异，有的偏左右，有的偏前后，为纠偏确保整排树木不仅栽在一条线上，还能长在一条线上，便有了这种整形术，想必是要树木都按照钢管架框定的垂直度生长，不能自作主张把树干长歪斜了。遂向附近小区保安求证，果不其然，就是为了行道树更整齐，一排树的树干、树冠都在一条线上。保安还顺便说了句：这些树木可花老钱了！

银杏树是我国特有孑遗物种，经历了第四纪冰期洗礼后适应性极强，树干挺拔，树冠枝多叶繁，自带某种化学信息的缘故很少病虫害，看上去干净利落，自古就是上好观赏树种，房前屋后多有栽植，更普遍用作行道树。银杏晚秋金黄色的树叶飘落一地，用“满城尽带黄金甲”形容再好不过了，盛夏满树冠碧绿的扇形叶片，层层叠叠挡住当头烈日为人们送来清凉，正如诗句“叶茂枝孙绿荫肥”所描述的。除此外，银杏果实既富有营养又有治疗作用，可食、药两用，现在还以含银杏酮的银杏叶为原料，开发出活血化瘀通络的药物等。

银杏既已如此美好，可人们还是不知足，竟然别出心裁为了一排排行道树垂直度的整齐划一，在半空加上钢管枷锁，令其不能自然生长，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树木本身受地心引力影响都是向上生长的，何须给心爱的银杏树再戴上钢管枷锁这刑具一样的身外之物，要一排几十棵树都按一样的垂直度生长，横向长成一条线。全世界树木不计其数，却不可能有长型完全一样的树木，这也是事物的多样性，把它们栽在一条线上已经不同于自然背景，现在还要它们长在一条线上，不说有多大的可能性，部分损失银杏树的美感则是无疑的，厚重的钢管架常年竖立路旁，对人也可能产生压抑感，其意义怎么样呢？

同时，如此做法可能也不符合减污降碳的环保要求。在这条街的南头看到其4排行道树都敷设了钢管架，不知道延续此法的这条街有多长，就算一公里长，耗用钢管的数量也少不了，再把地面保护树木的铁篦子都算上，钢铁用量就更多了，怪不得保安说这些树花老钱了，不算人工费仅材料费就很可观。钢铁生产从采矿开始，不破坏生态就无法开采，炼铁制钢更被界定为重污染行业，每吨钢铁的生态环境代价都是很大的，应该好钢用在刀刃上才是。

特别是树木可以吸收固定二氧化碳，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森林树木都被委以重任，银杏行道树自然在列。可是为了本就树干挺拔的银杏树向上生长更加整齐划一，在半空架起控制生长方向的钢管架，行道树碳固定环境效益不够生产这些钢铁材料环境代价抵消的，这个方向的利弊得失又怎么样呢？